binf/b/div黑山,內城。
八品兵馬司主陳敬,披著一身重鎧,風塵仆仆,麵色一片陰沉,一言不發的帶著陳清屏,從雲鸞道館踏出,連一步都沒回頭,便要帶著她折返鎮守府。
期間陳清屏有些不服氣的發問“叔父,整個黑山都是我們鎮守府的,雲鸞道館就算背後有著大山,可那季家兩兄弟呢?”
“他們不過是外城巷子裡的出身,再早兩個月,除了一張外城衙司頒布的獵籍證明之外,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連武道的門檻,都沒邁入。”
“咱們就這麼走了?”
陳清屏有些不甘心。
她在雲鸞道館裡麵丟了大麵子,非常不服氣。
試想一下,被當著這麼多武夫的麵,訓斥、責罵,要隻是裴綠葉這等雲鸞山上下來的天驕,如此折她的顏麵,那也就罷了。
可他季寒是什麼卑賤的胚子!
“但是你”
隻覺有些心累
“若隻是靈級資質,倒也沒什麼,黑山又不是沒有出過,我等修成大先天,除非他玄體天成,又被大修行者垂青,不然三五十年內,一樣掀不起什麼浪來。”
陳敬都不用多看多猜。
這季寒一個多月前,才汞血銀髓,連名額都隻占了個末尾。
還不得跟整個黑山陳家,死磕到底!?
陳敬似乎是看出了自家這個侄女的不甘心,沉默了許久許久。
而且若隻是脾性如此,倒也就罷了。
簡直就是一身的鷹視狼顧之相!
“你”
可你偏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做這等隱秘之事,都不找家裡的大先天,直接給予雷霆一擊。
原來陳清屏的這個‘雲鸞道館’弟子資格。
而且還一無所知?
那季寒,他也不是沒見過。
“罷了罷了。”
但這季寒,偏偏生得氣血充沛,皮膜鼓漲,一幅‘水火難侵’的模樣。
可作為他的叔父,擔任黑山兵馬主,一身悍勇氣的陳敬,卻是絲毫沒有憐香惜玉,隻是冷冷道
剛剛陳敬在雲鸞道館內,輕飄飄的瞥了一眼。
簡直是好大的膽子!
你說你做了,也就做了。
似乎,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家這個被外祖寵壞了的三代小公主,竟然這麼沒有腦子。
“你簡直愚蠢!”
偏偏找了個外城阿諛奉承,仗著有幾分天賦,便眼高於頂,其實屁都不是的酒囊飯袋,做的事情,更是錯漏百出。
竟然一個都不知道。
陳敬,包括整個黑山陳家。
跟頭狼崽子似的!
那眼神,就算是披甲殺妖,執掌兵馬的自己,都不禁心驚。
“看看你做的好事吧!”
眼下不快刀斬亂麻,一舉將後患平息,待到日後他發展起來,一旦修成大先天,甚至煉出了黃庭丹田、逍遙神魂。
如果陳敬沒查錯。
顯然是已經築基大成,再進一步,就能著手‘周天采氣’,甚至開辟穴竅了!
而且他哥哥季夏,可是靈級資質,就連三歲小孩子都知曉,若是放虎歸山,必定後患無窮。
下到陳清屏的父親,如今代掌鎮守府事務的陳恭,以及執掌外城衙司的陳振武
他們三個陳家的實際掌權人。
要是誰都不知道,就算他們陳家事後得知,也隻能說伱這丫頭‘手腕狠厲’,確有梟雄守業之姿。
“你知道,你錯在哪麼?”
直到今天之前。
陳敬突然捏緊陳清屏的肩,叫她吃痛,嬌哼了一聲,臉色蒼白。
就知曉這小子肯定是在那連綿崇山峻嶺裡,得到了份不小的機遇。
是勾結指示了外城富商‘魏家’,買凶殺人,暗害了原本的末席‘季寒’,這才得來的!
而且還是她自己去找了‘雲鸞道館’內,一位負責考核的教習長老‘王尋’,仗著家裡的關係,以及王尋與鎮守府的聯絡
私底,自己一手構建出了整個計劃!
不得不說,
上到深居簡出,已至腐朽之年的老鎮守陳昭。
這樣的武道修為,
能叫人活生生的從黑山裡,跑了回來?
若不是僥幸借了雲鸞山的勢,今日他敢打上門來,再呆下去,定要給他一個‘十死無生’的結局!
想到這裡,陳敬大手按緊,越發用力,壓得陳清屏小臉皺緊,越發痛苦,思考沒有憐惜自家後輩的意思。
一時間,
同時,陳敬的臉色,更是越來越黑
“那小子的哥哥,季夏!”
“原本是你叔父費了好一番勁,才給你牽上的紅線!”
“隻要你規規矩矩的,有鎮守府的資源供給,再加上那‘季夏’的靈級資質,不妥妥的是你乘龍快婿?”
“結果現在好了。”
“你要弄死人家親弟弟,而且事情敗露,被當著整個雲鸞道館的麵,戳了個底朝天!”
“這事情,雖然我當場極力否認。”
“但一旦傳出去了,流出了風言風語,你說整個內外城的黑山民,會信誰?”
“陳家幾十年經營,本來地位穩如泰山,眼下隨著你爺爺逐漸老去,正值關鍵時期,說不定就被哪個覬覦之輩,盯著位子!”
“作為三代嫡女,不思守土開疆,竟做那些汙了名聲,招惹仇敵之事”
“而且那季夏又豈能是蠢貨,估計在我等出門,亦或者進門之前,就抱上了那雲鸞山下來的天驕大腿,以他的資質,入道統門檻,應當不難。”
“你說,你蠢是不蠢?!”
一路帶著陳清屏回到了鎮守府。
陳敬毫不留情,言語批判給她罵了個劈頭蓋臉,直接將陳清屏罵得懵掉了。
待到在鎮守府的內堂,見到了陳恭,也就是鎮守府目前的主事人,陳清屏的父親,陳敬也沒有客氣
“大哥,來看看你寶貝女兒做的好事!”
接到了下人的消息,穿著一身鎮守府官衣,威嚴持重的陳恭走來。
在兵馬司的陳敬能得到消息。
作為整個黑山中樞的鎮守府,自然更不例外。
或者說,其實雲鸞道館的那一檔子事,早在發生的第一時刻,陳恭就知曉了。
而當他看到陳清屏小臉蒼白,長發披散,一幅狼狽模樣時。
眼神裡頓時閃過一縷心疼
“老二,事情我都曉得了,做了也就做了,如今再追究對錯,也沒什麼意義。”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咱們這一輩裡,嫡係長大的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想要爭點氣,拜入雲鸞道館,奢望道統傳承,也可以理解。”
“要怪就怪事情出了紕漏,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哪裡有算無遺策,永不疏漏的時候?”
“季寒,季夏,一個在小武館裡練了三月,可能在黑山深處,謀得了什麼機緣的小子,一個是外城的衙司差役,雖有些資質,但到底是在咱們手底下聽命的。”
“眼界,決定他們翻不了天。”
“能出什麼大錯來?”
“你,我,皆是踏入逍遙,鑄出神魂境的修為。”
“老爺子早年甚至衝擊過元丹,雖養丹失敗,但那也是假丹的修為。”
“就算氣血衰微,也是遠超尋常大先天,甚至曾與雲鸞山那位劍主,共事過一段時間。”
“我等兢兢業業,接受了那位阮劍主的命令,常年查探黑山天淵端倪,沒有功勞,莫非還沒有苦勞不成。”
陳敬沉默片刻,皺起眉頭
“大哥,你的意思是”
陳恭一身墨綠色的寬袍官衣。
代表了他在鎮守府,除卻七品緋衣陳昭之外,最高的地位,位列八品鎮守掌使。
就算說是‘接班人’,也沒有一點錯。
隻見他大袖一揮,頗有些不在意
“沒有資源,任你天資再高,不也是白費功夫?”
“而且道統山門,還不至於對一個‘靈級’資質,便大開方便之門。”
“挑一株‘先天’級藥材,取百兩昭銀,再以一個外城‘班頭’的位子,以及參與‘梧桐府試’的推薦資格,換他季夏閉嘴。”
“你覺得,一個青石巷的泥腿子,能忍得住,這潑天的誘惑?”
“就算是買他兄弟的命,怕是都足夠了,還不夠重修於好麼?”
此時,夕陽灑下。
餘暉映照在了陳恭的影子上。
看著不再年輕,鼻子兩邊皺紋明顯,沒有了曾經意氣風發,銳意進取。
隻給人留下了一種‘不怒自威,高高在上’之感的兄長陳恭。
陳敬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那,要不要告訴老爺子一聲?”
看了一眼自家的侄女,陳敬隻覺得心累。
恐怕現在。
縱橫黑山幾十年的老頭子,還以為他的小孫女,是個貼心小棉襖呢。
哪裡又能料到,竟能有如此‘蛇蠍膽魄’?
看似柔柔弱弱,當真人不可貌相!
“雞毛蒜皮的小事,老頭子不會管的,而且他老人家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怕是”陳恭麵色陰鬱,想到這裡,也有些難受。
“據他所說,如今生命儘頭最後的念想,就是想要看看那一口,連第四步都踏足不進去的天淵,到底還會不會在他生命走到儘頭之前,叫他重新看到有關於‘那個人’的事物。”
“要是能看到,”
“就算是死,都能瞑目了。”
但與黑山內城,鎮守府執掌兵、政大權的陳恭、陳敬所想的不同。
此時,
乘著落幕夕陽,將差役服與刀疊放的整整齊齊之後。
季夏腳步從容,將包裹提起,踏入到了外城衙司。
“季差役,今日怎麼沒見你來點卯值到?早些時候,陳司首還找你呢。”
有認識的差役,向著季夏打著招呼。
對此,他都一一含笑回應“有些事情耽擱了,不過從此往後,也不會再來衙司點卯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