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意識到了這一座大陣的弱點。
大量騎兵從側翼穿插或者從後翼截斷水上補給,就會讓【卻月陣】成為孤城,到時候隻是圍而不攻,都足以讓這一座軍陣,從內部去崩塌掉。
熾烈的火光彙聚,麒麟出現在戰陣之上。
李觀一轉身看著樊慶,道:“戰陣的指揮,就交給你了。”
樊慶的臉色微變,一咬牙,道:“諾!”
李觀一笑了笑,他把兜鍪戴在臉上,墨色的甲胄覆蓋了這個少年身上最後一寸肌膚,他翻身,坐在了麒麟的背上,森然肅殺的鋼鐵籠罩了這個少年的身體,讓他看上去威嚴肅穆,如同一位真正的將軍一樣。
他的聲音從鋼鐵當中傳遞出來,帶著平靜的肅殺。
“我們都有我們自己需要麵對的戰場。”
“我會把你們,活著帶出去的。”
李觀一握著猛虎嘯天戰戟,戰戟之上的猛虎吞口鳴嘯,如同猛虎的嘶吼,麒麟燃燒著火焰,猛然躍出了【卻月陣】,前去阻攔宇文天顯。
麒麟蹈火,穿著鐵浮屠重甲的少年揮舞戰戟。
宇文天顯騎乘異獸,駕馭軍勢,調轉自己的坐騎,和李觀一猛然碰撞。
轟!!!
兩把兵器撞擊在一起,震動的聲音如同悶雷,周圍瞬間炸開一層氣浪,箭矢都扭曲,兩個人的上空,白虎和白虎的氣機正在不斷碰撞,撕扯。
“終於出來了,李觀一。”
宇文天顯坐下的黑虎發出一陣陣咆哮,麒麟雙瞳赤紅,爪牙露出,沒有平素的可愛,也不是單純的威嚴,而是那種凶悍和霸道,宇文天顯道:“你的陣勢不錯,但是也因此,要殺死你!”
李觀一不答,他隻是以【大哉乾元】控製麒麟元氣。
和宇文天顯一招一招碰撞。
而在同時,宇文天顯的兩側騎兵,已經衝入水域的較淺區域。
張開弩矢,去射擊船隻。
是火箭!
一陣陣爆裂的聲音,船隻都洶洶燃燒起來,上麵的兵員都齊齊跳下了水裡,宇文天顯的長槍橫掃,和李觀一的戰戟碰撞在一起,宇文天顯靠著的是自己的力量,而李觀一是依靠麒麟之力。
少年的體魄支撐不住長時間的輸出,嘴角已經有鮮血了。
他的戰戟卻死死壓製住了宇文天顯的戰槍,兩人都沒能調動軍勢,隻是數千人的交鋒,需要主將來完成鬥將的職責,這是隻有在小規模交鋒才有的衝突,可是這個時候,宇文天顯卻聽到那少年的聲音:“宇文天顯,你輸了。”
悶雷般的聲音忽然炸開了,滾滾而來。
宇文化正一道氣機,將那一艘船隻砸碎,忽而疑惑:“這什麼聲音,要下雨了嗎?”
他抬起頭,卻沒有看到烏雲,但是那悶雷的聲音卻越來越近了。
宇文天顯忽然感覺到不對,但是那少年的壓製卻忽然變強了,猛虎嘯天戰戟之上的麒麟火元氣暴戾,宇文天顯隻是大怒,高呼道:“化兒,速退!!!”
“是水攻!!!”
“水攻?”
宇文化微微一怔,青史之中,似有水火之攻,但是在現實中,這屬於是難得一見的奇謀奇計,不是那樣好施行的,而在上遊,在李觀一的麒麟火衝擊到天空的時候,龐水雲垂眸。
他看著遠處天空的兵家煞氣,輕聲道:
“主公,少主鋒芒,不遜於您啊……”
老者拔出劍,一劍斬斷了阻攔水位的水壩繩索。
那簡樸的水壩崩塌。
有龐水雲這老頭子準備的削尖了的浮木木筏,前端綁著淬毒刀鋒,就這樣順著阻塞數日的大水,朝著下麵洶湧地衝擊了過去,龐水雲沉靜道:“吾計已成,少主,就看您的了……”
老者持劍,深深一拱手,肅然道:
“為吾少主賀。”
而宇文化抬起頭看過去的時候,那奔騰的水流已經來了,他想要走,但是戰馬馬蹄下的水忽然似是多出了一道一道的暗流,戰馬受驚,掙紮起來,宇文化雙腿一夾馬腹,戰馬猛然長嘶鳴。
耗費頗大的氣力,猶自掙紮奔到岸上。
宇文化大口喘息,轉頭去看,臉色蒼白,洶湧的河流,裹挾著削尖了的浮木,以及剛剛被他們打碎,點燃了的火船碎片,就狠狠地貫穿下來了,騎兵和戰馬,甚至於有步卒被暗流席卷。
轟然倒下,而【卻月陣】裡的人則是往前擁堵,避開了漲高的河流,大自然的力量是恐怖的,隻是一瞬間,這數百騎兵就直接被催倒了,那些武者掙紮。
宇文化忽然悚然一驚,大喊道:“速退,速退!!!”
那些在在水中掙紮的武者看到,【卻月陣】尾端的那些烏合之眾,那些農民,轉過身軀來了,他們站在高位的土石上,穿著布衣,或者輕甲,左臂上係著紅色的布條,飛揚起來如同火焰。
然後端起了手中的弩矢,指著他們。
下一刻,弩矢破空的嗡聲,如大風。
身穿甲胄的北地武者,在忽然暴漲,暗流洶湧的水中,如同活靶子一樣,弩箭射入**的聲音沉悶一片。
河流被鮮血染紅了。
而在這個時候,輕騎兵近乎於儘數失去戰鬥力,重騎兵還有一百有餘,硬生生在水攻的情況下回到了大地之上,可是也是都負傷,宇文天顯眸子微沉,他知道的,兵敗如山倒,自己要敗了。
可是,仍舊還可以控製住局勢。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大軍後方忽然有騷亂傳出,有兩撥騎兵各自左右殺出,穿著輕甲,奉李觀一的命令,迂回繞後的長孫無儔手持長槍,將一名披甲持刀的督戰隊校尉直接挑飛,放聲大笑:
“奉將軍之令,吾等三百輕騎已至!”
左右兩邊,其實隻各自十五騎罷了,但是誰人知道?
在前方騷亂的情況下,這三十騎皆驍勇,騎射把督戰隊摘了,隻在邊緣,猶如快刀一般削去,每次隻殺數人,而後折返,馬匹後有草木繩索,掀起揚塵。
而在這個時候,在一處山坡之上,淩平洋注視到了這樣的廝殺,他的心潮洶湧,而背後的五百重騎兵,也是同樣如此,他們原本是以為,自己是裹挾堂皇的大勢,前來拯救李觀一的。
但是展現在他們麵前的,卻是經典到足以寫入兵法的對峙!
出於騎兵將領的天然本能和經驗,淩平洋沒有在這個時候突入戰場,他知道的,若是那位年歲不大的少年人真的有如此的韜略,他們根本不需要這五百的重騎兵,就可以獲勝了。
隻是靠著這一戰,李觀一就足以成為名將。
而這五百重騎,隻是來此,讓這勢必要載入史冊的大戰。
勝得更為光芒萬丈!
宇文軍戰死步卒者超過七百人的時候,宇文天顯控製住了軍隊,收攏陣勢,在戰損率抵達三成的時候,仍舊能控製住這軍隊不崩潰,卻也舍棄李觀一,要重整陣勢。
李觀一大口喘息,嘴角帶著鮮血。
卻是握著戰戟猛然一掃,麒麟火咆哮,衝擊到天空了,麒麟的咆哮在天空炸開,於是,所有【卻月陣】的戰士都凝固了呼吸,樊慶的心臟跳動到了極致。
他在這瞬間的頭腦一片空白,更不必說其他的人。
但是已經有人做出反應。
那三十三名太平軍老卒!
他們的武功不如樊慶,但是此刻他們毫無半點遲疑。
踏步,隻是一瞬間攀住了車弩,然後猛然躍起。
此刻對方步卒最前麵,已經勉強和己方碰觸,這三十三個老卒踏在對麵的巨盾背麵,翻滾落下的同時,手中的兵器刺出,在士氣倉惶的對麵鑿出一片血!
宇文天顯猛然注視著那少年。
李觀一抬起手,摘下了突厥人的兜鍪,然後拋下了,這個中原的少年將軍,眉宇明亮,熾烈地如同火焰一樣,嘴角帶著血,將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了。
他要的,不是殘勝,不是苟活!
我們,為什麼不能大勝?!
猛虎嘯天戰戟如同當年那樣鳴嘯起來,然後猛然劈下。
鋒芒指著前方。
中原的少年將軍熾烈如火。
他道:“隨我衝鋒!!”
樊慶一個激靈,隻覺得大腦一股熱血,他熱血激昂,他隻是心裡想著,大不了這一條性命豁出去了,所以他的身體猛地揚起,跟著那三十三名老卒。
猛然翻出!
恐懼,但是還有另一種存在,將恐懼壓下去。
一千八百人,此刻竟然大部分都還具備戰鬥力,即便如此,也都有染血,怒喝著衝出去,三十三個老卒,自然而然地調整隊形,每個人負責五十餘人。
李觀一為鋒刃。
三十三名老兵往後蔓延開來,化作了兩翼。
接著是有入境的武者,然後是有內氣的,層層疊疊往後。
前方武功最高的承載最大的壓力,側翼負責補刀,是這武者為主的沙場形成的特有戰陣。
【鶴翼殺陣】!
樊慶隻覺得自己的內氣分出一縷往前,而後層層疊疊地彙聚起來,一千八百人的氣機以三十三名老卒為基礎節點,湧入了那絕對的核心,完成了太平軍最基礎的戰陣。
李觀一手中的戰戟氣機暴漲,猛然橫掃。
猛虎的咆哮炸開,隻是瞬間,將前方的步卒都掃飛,然後朝著前麵衝鋒,就在這一瞬間,徹底整齊劃一起來的一千八百人如同一柄長槍一樣鑿穿了對麵的戰陣。
波開浪斬一般!
然後瞬間分開,把對方步卒分開,長槍攢刺。
戰損比抵達三成的宇文軍徹底崩潰,開始朝著後麵本能地遁逃,成功成為了追擊戰,以少勝多,以弱勝強。
淩平洋在山坡上看著這一幕,他呼出一口氣,勒緊了韁繩,自語道:“嶽帥,我們並不需要來救他們。”
“但是,擊敗和全殲不是同樣的意義,如此的亂世啊。”
他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重騎槍,然後從容的拉動了戰馬,道:
“就讓我等來為麒麟,在這【天下】殺出一條道路。”
“嶽家軍。”
他舉起騎槍,語氣從容沉靜,帶著威嚴:
“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