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呆滯地盯著那一行文字,看著那墨色文字寫著的【神將榜】,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首先懷疑的,是自己是不是太久沒有用過中原文字,會不會忘記第五的含義
他寧願懷疑自己,也不想要相信這玩意兒是真的。我艸我不會傻了吧?
轉身到了自己內室,哐當哐當掏了半晌,找到一卷壓箱底的卷軸,那卷軸的軸身也已泛黃,白紙之上,有歲月痕跡,當然也有很不講究的一點辣子紅油。
顯然曾經不止一次在吃飯時候拿出來賞玩,留下了慘烈後果所以才痛定思痛,把東西收了起來。
展開來看,卻是一卷神將榜。
上麵寫著的第五名——【李萬裡】。
這正是李萬裡三十歲登神將榜第五的神將榜,除去天下第一樓,沒有地方還有這一卷神將榜了,西南王神色複雜,輕撫摸這自己珍藏許久的神將榜,歎了口氣,打開來
此刻比對一下。
【李觀一】——【神將榜第五】【李萬裡】——【神將榜第五】
父子二人名字,在這個地方,跨越時間,排列在一起了,恍惚之間,仿佛是歲月都模糊,西南王定定看著這一幕,仿佛又看到了那意氣風發的年輕戰將,看到了那恣意豪邁的張狂狼王。
也已五十歲出頭的西南王緘默許久,歎了口氣。然後自嘲一笑,自語道:
「沒問題,確確實實,就是第五。」第五啊
西南王的肝都有些顫,深深吸了口氣,看著戰績,前幾位都熟悉了,宇文烈那裡,寫著他率領少量兵馬,同時對抗禦駕親征的陳國,以及第二神將率領的鐵浮屠。
嚴格意義上,是兩線開戰,麵對兩個大國國主的親征。卻是牢牢守住防線。
戰線自始至終,就算是後撤,也不曾出現亂軍,潰兵
最後因後勤不力,受到朝廷命令而後撤,敗而不亂,實非將軍之罪,未曾出現潰兵,後撤之後,仍舊死死釘在了應國邊疆,遙遙把握西意城,神威凜然,非是妄言,名列第四。
第三神將高驤,則是獨自攔住了包括嶽鵬武在內的大軍,但是這位也已年長如薑萬象的神將攔住他們之後,也不曾去支援薑萬象,隻是鎮壓於北域關外。
「一個一個,都挺猛的啊。」
「倒不如說,如今這神將榜,分量比起當年,還要厲害,這小子的排名,可沒有半點水分,搞不好比他老子的分量都沉。「
「格老子的,他兒子怎麼這麼猛?」
「要不然把我女兒嫁給他,生出個外孫,會不會更猛?」「我看看,戰績如何。」
西南王微微吸了口氣,視線偏移往下,看向李觀一的戰績【十萬人中,斬敵將首級】
西南王神色微凝:「???」第一個就這麼猛?
【於西域關外,戰敗狼王】
西南王的眼角抽了抽:「???」
【率孤軍,深入西域,奔襲數千裡,破諸城,斬沙陀王,封居胥山,祭天鑄鼎,稱天可汗】【於西域大戰之中,擊敗第一神將薑素,破其三百年不敗傳說】
於是西南王倒抽兩口冷氣,抖了抖身子,臉色都有些呆滯:「不是,這,這神將榜,假的吧?!」「十八歲,就打敗了狼王,薑素?還天可汗?」
「真的假的?」
「李萬裡兒子這麼猛?」「這麼猛才第五?」
視線僵硬,看了看神將榜上文字,【其所率軍,數倍於狼王將其擊敗;鬥敗薑素之時,更有十倍之差,然其為諸侯,勢力根基,不能夠和中原大國相比】
【若狼王,薑素,皆率相同兵馬征戰,則勝負之數,猶未可知,且其鬥敗薑素,緣由在於狼王攻應國國都,薑素不得已而速戰速決,孤軍深入,戰績之中亦有狼王一部】
【故此名列第五,然其年少勇武,當代戰將,無出其右者】
是率領數倍兵馬啊,西南王這才勉強接受了這個看起來刺目無比的戰績,隻是沉默呆滯許久,卻歎息道:「還真是第五
「那老子豈不是真的要倒立來一坨
「不行,那樣的話,豈不是要掉我
西南王竟然開始思考這個事情的可行性,忽然緘默,然後猛地環顧四周,呼出一口氣來,麵不改色:「無事,無事,我沒有說,什麼都沒有發生。」
「反正沒有人知道。」「誰知道了?!」
「哼,沒人知道我說的話,那就不算話了。」
西南王想到了李萬裡和陳輔弼的事情,歎了口氣,往後麵找找,看到了一個個名字:「樊慶,麒麟軍戰將,五重天神將榜排名八十七。」
「嘖嘖嘖,五重天都上榜單了,還是出身白丁,難得,難得。」「契苾力,六重天,鐵勒九姓可汗。」
「黃金彎刀騎兵大統帥,麒麟軍戰將。」「神將榜排名五十二。
「淩平洋,六重天,麒麟軍具裝重甲騎兵統帥。「神將榜排名五十一」
看著神將榜的排名裡麵出現了一個個年輕的新的名字,也有許多名字消失在了戰場之上,西南王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風起雲湧,天下壯闊,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波瀾壯闊。
這一次,天策府中名在神將榜上之人陡增。
然後他的視線微頓,看到了又一個熟悉的名字。
「陳文冕,狼王陳輔弼之子,五萬蒼狼衛騎兵統帥。」「境界——兵家煞氣成就之六重天巔峰
「勢力歸屬——天策府。」「神將榜排名,三十三。」
西南王緘默許久,道:「真的是,波瀾壯闊,總覺得,李萬裡和那一頭老狼,年輕時候登上神將榜的事情,就在昨天,可是一轉眼,他們兩個都已經死去了。」
「他們的兒子,都已經成為天下的名將,馳騁天下。」「真的是,何其可歎,何其可喜。」
一直到現在,這西南王對於這種消息,隻是有一種世事變化的感歎,隻是有一種對於故人之離去的傷懷,還有一種看到他們的兒子如其父的欣慰。
收起了這神將榜,想到那位隨著陳國的使臣來的薛樓主;這神將榜的消息,還是那位薛樓主送來的,他不喜歡那個使臣,麻麻賴賴的,不讓人覺得舒服。
但是那位薛樓主,卻是風采如玉,頗有雅致。
他走出府院,行了片刻,在一片竹林之中,見到了那位客人,身穿一身白衣,外麵罩著一身深青色的廣袖長袍,黑發如瀑,用一根樸素的木簪紮好,正在安靜看著這風過竹林。
西南王大笑:「哈哈哈,薛樓主,好興致!」
那薛樓主側身,手中一把折扇,微笑道:「原來是王上,此地風光甚好,江州和關翼城,沒有這樣的清雅,一時間看得失神,倒是得罪。」
西南王笑道:「說這樣的話。」
薛樓主道:「不過,王上不去見見看那位大人嗎?」
西南王不屑道:「那家夥,滿嘴之乎者也,張口閉口國家天威,打算直接讓我磕頭就拜,算是什麼東西,倒是薛樓主,至少還帶了一大筆的商會單子,可以讓我等賺一筆。
他性子直爽,痛痛快快,有事就說事。
薛樓主笑:「畢竟,這算是合則兩利的東西,西南之地,地方潮濕,又多有迷霧瘴氣,裡麵有許多的東西,外人好奇,卻無緣得見,這裡山路又多,好東西運不出去。
「菌菇香脆可口,遠遠超過中原。」
「在中原也能賣出高價。」
西南王點頭,又道:「還要多謝你將這神將榜送來。」
「我們這地方和中原聯係不夠,每次都隔好幾個月才能拿到這神將榜。」薛樓主看向神將榜,道:
「倒是不知道,西南王對這神將榜變動,感覺如何?」西南王慨然歎息:「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故人長絕。」
「年輕一代又新晉崛起,李萬裡的兒子,都已是到了第五位,我西南疆域也不算是小,可是遍數我這地方的戰將,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
薛樓主裝若無意,笑著道:「既是如此,我聽說,當年西南一帶正是和太平公,神武王簽訂盟約,如今他們兩人雖然已經仙去,但是他們的後人還在。」
「天下紛湧,亂世變化。」
「陳國國主派遣使臣,連續來此,王上不願意歸於陳國,或者應國,那麼為什麼不去和太平公,神武王的後人聯盟,再度遵循當初的盟約?」
西南王微怔,看向眼前這位薛樓主,微微皺眉,本來是有知見障,根本沒有想到這一茬,但是這樓主一說,反倒是心底生出了一絲絲的意動。
論及關係,這算是當初好得一起撒尿的兄弟的後人。論及勢力,占據西域,江南的秦武侯也算是一方霸主。論及武功,那可是天下第五神將。
而且是比起前四個都年輕許多的天下第五神將,理論上,隻要李觀一活得夠長,把前麵那幾個熬死,少說是保三爭二的位置,名傳後世。
論及正統——
當年自己就是和李萬裡,陳輔弼簽訂的盟約。而論及此刻那秦武侯的名義。
更是赤帝一朝節製天下兵馬的大元帥!
此刻想想,這些事情,可謂是要名有名,有份有份,一切都具備。
西南王的神色幾度變化,終是看著眼前的薛樓主,上上下下打量,這位豪邁粗狂的西南王忽然笑起來,道:
「看起來,薛樓主不遠萬裡迢迢,從江州城,隨著那隻知道逼叨叨的老頭子來我這西南之地,就是為了說出這事情吧。」「倒是好手段。」
薛樓主微笑道:「恰逢其會罷了。」西南王大笑:「好,好!」
「不過我西南之地,和你們中原的風格不同,此事並非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還需得要回去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