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
年過古稀。
背微駝,一年四季總是穿著一身花棉襖、花棉褲、花棉鞋,哪怕是炎炎夏日,亦如此,旁人如何勸說,總是笑而不聽,隻說不覺炎熱,就喜歡這一身行頭。
一頭白發要比青絲多的頭發,總是不盤也不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洗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沈涼小時候就總嘲弄他,頂著這麼個雞窩頭,就不怕出門儘被天上的鳥兒飛下來在裡麵下蛋孵崽兒麼?
對此,老錢依舊是笑而不改,說反正自己就是一個馬夫,又不是殿下這般尊貴人物,整日住在馬廄裡,梳洗打扮的再怎麼乾淨整潔,半日過後,不照樣還得沾染一身馬糞臭味。
晉王府對待家裡的下人,向來是要比任何一處官宦富貴人家優待的。
偌大的晉王府,完全可以、也的確是給每個下人都配備了單獨的房間用來休息,老錢也不例外,所以老錢給出的理由根本就不能成立。
隻不過老錢還是我行我素,整日邋裡邋遢的,叫沈涼嫌棄的不行,早些時候,本來就有點輕微潔癖的他,怎麼也看不慣這個自己一出門就奉命跟隨的臭老頭子,於是也不止一次跟沈萬軍提意見,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出門總有人看著,卻好歹得給他換個乾淨點的。
沈萬軍就是不聽,非得說老錢跟著他這個寶貝兒子,自己最放心。
沈涼嗬嗬了。
放心?
放特麼哪門子心?
彆說是每回遇到刺客了,就連上街被野狗攆,這老東西都得爆發出完全不似六七十歲老人的驚人逃命能力,一溜煙就把他遠遠甩在身後了。
要不是每次都會有王府裡的其他下人及時趕到,解救他於水火之中,他怕是得多遭不少罪。
就這,何談“放心”二字?
沈涼要求換人。
沈萬軍就是不給換。
每次聽到沈涼要換人的老錢,還總是擺出一副幽怨姿態,甚至坐地炮拍打雙腿,嚷嚷著“殿下若是趕老錢走,老錢就得餓死在街頭”的話。
儘管沈涼每次都或無奈或嚴肅的告訴他,自己嫌棄他,倒也不是嫌棄他每次遇到危險都先跑路,怕死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咱能不能勤洗澡?能不能換身像樣行頭?能不能每次笑彆露出那滿口俗氣的大金牙?能不能出門在外吃飯時,彆脫了鞋把腳搭在凳子上摳腳趾縫?能不能……
有一回,沈涼豁出去了,也不管傷不傷老錢自尊心,乾脆就當著老錢的麵,羅列出了這一大堆“能不能”。
老錢答應了。
也的確做到了……其中一小部分要求。
久而久之,沈涼算是徹底拿老錢沒招了,再後來,看著沈涼長大的老錢,就成了沈涼這輩子不可或缺的“親人”之一。
彆看平時老錢總被沈涼打罵,實則沈涼那些“傷人言行”,都是控製在厚臉皮老錢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
遠的不說,就說青竹派一役。
倘若不是沈涼心裡真有老錢,怎麼可能在他們三個人當中,把唯一一個能夠活著離開的資格,讓給老錢跑出去通風報信呢?
老錢到晉王府做事,具體有多少年了,沈涼不清楚,隻知道怎麼著也得有個二十多年了,自打王府建成之時,就跟著過來負責養馬了。
而這二十多年,免不了就囊括了沈涼自出生到現在的整個過程。
可二人明明相處那麼久了,明明對彼此的脾氣秉性,都了解的不能再透徹了。
沈涼卻還是從不知道關於老錢的許多信息。
老錢本名叫什麼?
老錢巔峰時究竟是一位什麼境界的武道高手?
老錢為什麼會來到晉王府討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