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思緒黏稠如漿糊,放棄思考,表姑娘交代什麼他便做什麼。
把木盆裡的水倒空、衝刷去粘在盆壁上的碎毛,再把盆翻過來、底麵也衝洗得乾乾淨淨,最後把木盆倒扣著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
阿薇把雞再放上去,又拿起了刀。
陸致一看到刀光就發怵,哆嗦了下身子“你又要乾嘛?”
“去骨,”阿薇答道,“整雞去骨,叫你開開眼。”
另一廂,才往二門上遞了話回來的劉管事在小院門口遇著了幾個人影。
那幾人也沒有打個燈籠,影影綽綽的,險些讓劉管事失聲大叫。
待仔細一看,他心頭一驚。
其中一人是定西侯,侯爺背著手,一張嚴肅的臉上透著幾分無奈、幾分尷尬、幾分煩悶又有幾分著急,精彩紛呈得劉管事想拿算盤來撥一撥,再觀另兩人,管事心倏地沉下去。
竟然是成昭郡王和親隨。
且不說王爺為何大晚上突然登門,但自家兒孫這幅怪異的殺雞場麵叫人看了去,難怪定西侯麵色如此難看。
院內,陸致見了定西侯,驚喜極了,張口就要求援。
咚!
刀尖沒入盆底,銀光奕奕。
陸致看了眼直立的刀,又看了眼要裂不裂的盆,喉頭一滾,把“救命”又咽了回去。
阿薇沒有拔刀,從那木箱裡另取了一把刀,以盆地作案板,擺弄起了雞來。
“先去四尖,爪尖、尾尖、翅尖、嘴尖。”
陸致下意識偏轉頭,被聞嬤嬤扶著腦袋又轉回來固定住。
“大公子,”聞嬤嬤笑眯眯地,“我們姑娘這手藝可不是誰都能站邊上看的,您站好了、看仔細,回頭也能與人說說心得體會。”
陸致隻能眼睜睜看著阿薇下刀。
鬥雞最凶的爪子,有著最威風漂亮的長羽的尾巴,扇動著能騰空的翅膀,啄一下就出血的嘴喙,一一被刀切去。
每切一下,都讓陸致跟著心驚肉跳。
“去骨要從爪子開始,若是不去爪上的骨,雞做熟了也是直伸著挺屍,”阿薇一刀落在雞爪內側,劃開皮,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挺屍?”
陸致不想回答,卻也不敢閉眼。
這對主仆鐵了心讓他看,閉上眼睛也會被掀開來。
“剌一刀,用刀跟壓個豁出來,”阿薇說著放下刀,將那爪子提起來,“再這麼一掰,這骨頭就與上頭的斷開了,接下來拿刀子頂著,捏著皮一扯、一蹬,哢的一聲,你看就出來了。”
阿薇拿著給陸致看“算在人身上,這是你的小腿骨。”
隻看雞爪去骨、勉強還算過得去,拿人來比、還比的是他的小腿骨,陸致倒吸了一口冷氣,覺得自己的腿都被刀跟錘了一下。
兩隻雞爪去好,阿薇指了指翅膀“現在是你的胳膊,小臂。”
陸致一個冷顫,把筆缸放在桌上,用手掌不住搓發麻的胳膊。
“再在頸部來一刀,把頸骨斬斷,隻斷骨、不斷頭,而後從這兒、就是你殺它時割的那個刀口,把頸骨就這麼抽出來。”
陸致沒忍住,怪叫一聲,雙手猛然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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