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卓麵容異常猙獰的對著那名屠魔衛嘶吼起來,“但你告訴他我的命令,殺死綠眼妖人之後,不得停留,屠魔衛全軍撤退!”
這一刹那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時候撤的不隻是東門這邊的屠魔衛,而是全軍。
對黑沙瓦的劫掠,到此為止。
但聽著他的嘶吼,那名屠魔衛麵上的神色卻也變得異常古怪起來,“將軍,我差使不動弓箭軍。”
讚卓一愣,“為什麼?”
那名屠魔衛麵色漸漸發白,道:“達烏爾和安達袞都失手了。”
讚卓不可置信的叫了起來,“他們也死了?”
屠魔衛不安的說道:“不,人還活著,箭沒了。”
“??”
“他們準備抽冷子射殺那個胖子和那個綠眼少年,但是他們箭囊裡的箭都被拿走了,都放了一根芒布芝帽子上的翎毛…現在他們兩個人精神都不太正常,兩個人都說城裡還有一個藍衣服的婦人鬼。他們的那些部下,現在都不敢進…”
“夠了!”讚卓吼得都聽到了自己嘴角撕裂的聲音,“你帶人過去,傳我的命令,用刀把他們砍進去!”
……
士氣是很奇妙的東西。
即便許推背揮出的每一刀都比昨夜要慢,甚至很多時候都會覺得自己的陌刀變得無比沉重,就要將自己壓垮。
然而自從他出現之後,東邊這條大道上的局勢卻是突然發生了轉變。
心驚膽戰的吐蕃戰士互相擠壓成團,一團團二三十個吐蕃戰士居然被十來個唐軍圍著砍,其中甚至還有不少被擠壓得施展不開手腳的屠魔衛。
然而在這種亂局之中,有一個屠魔衛的將領卻很平靜。
他看得出至少在東邊這一塊,唐軍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此時比任何吐蕃將領都要清醒。
甚至包括城外的讚卓。
其實按照最初的戰略意圖,現在的廝殺可以說毫無意義。
劫掠已經完成。
接下來隻要去接謝氏的交易物。
但城外的讚卓和其餘的吐蕃大將沒有意識到的東西,他已經意識到了。
對於吐蕃的崛起而言,謝氏的交易物也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殺死那名綠眸少年。
如果不能殺死這名綠眸少年。
那麼他和黑沙瓦的這一切,包括裴雲蕖,包括這座城裡的什麼什麼鬼,都會變成始終籠罩在吐蕃人心中的陰影,甚至比傳說中祖山的魔鬼還可怕。
這是根本無法消弭的長遠影響!
今後不管吐蕃的裝備如何精良,擁有多少糧草,但隻要麵對大唐的城池,麵對大唐的強大修行者,所有這些吐蕃戰士都會想到芒布芝的死,都會想到裘布被人一刀斬下頭顱。
想到這名綠眸少年,他們甚至會喪失衝進城池的勇氣。
唯有殺死這名綠眸少年,將他的頭顱掛在馬屁股上帶出去,吐蕃人的膽怯才會消失,讚普逐鹿天下的雄心壯誌才不會消散。
他比顧留白更為了解讚卓。
他甚至可以肯定,此時讚卓已經要下全軍撤離的命令。
所以他必須用自己的命來要挾讚卓,來贏得殺死這名綠眸少年的時間。
……
許推背一刀將一名屠魔衛的腦袋連著半邊肩膀一起砍下來的時候,他感到自己體內的真氣已經徹底虧空了,盔甲裡麵的傷口估計也全部崩裂了,黏糊糊的全是鮮血。
一陣陣的眩暈讓他不得不再次將陌刀支撐在地。
他視線之中,唐軍還能戰鬥的,估計已經不會超過四百人。
也就在此時,他看到又有大群的吐蕃騎兵從東門湧了進來。
“他娘的,怎麼和顧十五想的不一樣。”
他苦笑了起來,剛嘟囔了這一句,淒厲的破空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下一刹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墜落。
終於有箭軍被屠魔衛用刀趕進來了。
即便他馬上躲在了兩頭老牛後麵,雙手護住了自己的腦袋,但他還是被射成了刺蝟。
他的背上有兩層甲。
但是鋒利的箭簇還是刺入了他的血肉。
雖然好像一時死不了,但被射成刺蝟的許推背還是沒有了裝下去的力量,他坐倒在血泊之中。
沒有任何的吐蕃戰士乘機衝上去收割人頭。
因為他們也被射懵了。
按照格桑最初傳遞出去的要求,這些箭矢不分敵我,隻管給他開道。
格桑的目光,落在頹然坐倒在地的許推背身上。
就以此人的人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