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一渾身一震。
她明白了顧留白那句話的意思。
這是他送給自己的一場告彆。
並非默默無聞的告彆。
裴雲蕖手中黑沉沉的彎刀突然亮起,那點點銅綠色的斑紋饑渴的吸吮著裴雲蕖體內逸散出來的真氣,然後閃耀出了金光。
一片片金色的花瓣飄滿刀身。
如此華麗?
顧留白覺得這大大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原以為是刻意做舊般做上去的普通鏽跡,未曾想竟然還帶著如此的效用?
裴雲蕖在黑沙瓦時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但她今夜身體裡有一團火需要發泄,她第一個就朝著最前麵的那個黑衣人衝了過去。
一聲戛然而止的厲喝!
陌刀長直的刀鋒從裴雲蕖的頭頂掠了過去。
裴雲蕖弓著身體從刀下掠過,一刀斬在了黑衣人的臉上。
黑衣人連她的眼眸都沒有看清楚,他的半張臉便直接離開了身體。
鮮血和腦漿瞬間鋪滿他剩餘的半張臉。
“跟著我。”
在林以一想要嘔吐時,顧留白的聲音響起。
他的背影就像是黑色的山,遮住了她眼前的血腥。
就在這一刹那,她突然理解了江紫嫣前後為何有那麼大的變化。
眼前這少年的背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磐石般穩定。
可以擋住所有風雪,甚至連天塌下來,他似乎都會擋在那裡。
裴雲蕖不停揮刀。
在長安殺人一定要有理由。
尤其要殺的都是唐人的時候,她就會下意識的去思索這個人該不該殺,能不能殺。
但此時她突然明白顧留白想要她明白關外最為質樸的道理。
誰想要殺你,那你就砍死他。
不管他是誰。
這些黑衣漢子雖然驍勇,但大多數甚至不是修行者,他們根本沒有學習真氣法門的機會,他們凶悍的衝到裴雲蕖的麵前,但他們揮刀起來,在裴雲蕖的感知裡就像是慢動作。
她的刀無論往哪個地方砍去,每一道刀光閃現,就會砍倒一名對手。
衝到她身周的黑衣漢子就像是樹杆依次倒下。
鮮血、碎肉、腦漿就像是泉水一樣噴湧在她的身上。
突然之間,一名黑衣漢子從車廂頂上跳落下來,厲吼著揮刀朝著林以一的頭顱斬去。
顧留白一反常態,他身體裡的真氣急劇的流動起來,手中的影青因為真氣的灌湧似乎瞬間膨脹起來。
他橫轉劍身,準確而輕鬆的拍在了那名黑衣漢子的身上。
細小的劍身似乎瞬間化為了千鈞重錘,那名黑衣漢子的身體瞬間產生了肉眼可見的形變。
一聲如擊重革的沉悶巨響!
黑衣漢子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被拍飛了出去,飛回了車廂的那邊!
所有悍不畏死衝來的黑衣漢子驟然停步,他們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稍顯瘦弱的少年,無法想象他那輕輕一揮竟然能迸發出如此非人的力量。
林以一的呼吸徹底停頓了。
她身體裡的恐懼都似乎被這一劍拍飛了出去。
“這隻是六品上的力量,不到七品。”
顧留白一劍拍飛那名黑衣漢子,緩緩收劍,平靜的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六年,隻要你能修到六品上,至少在幽州到關外,沒有多少人能輕易殺得了你。”
林以一緊抿著嘴唇。
她一時沒有回話。
“真正強者,注定寂寞。”
顧留白突然想用梁風凝的刀法了。
他大步跨出,以劍為刀,左一刀右一刀,毫無花巧的瞬間砍倒兩人。
“退!”
“五十步弩箭!”
黑暗中有人疾聲發令。
退開,再用弩箭圍射,這的確是很好的選擇。
然而聲音同樣暴露了他的位置。
裴雲蕖衝入了黑色的人群之中,瞬間斬開一條血路,衝向外圍發令的那人。
也就在此時,和發令那人相對的方位,一名修行者如風掠來。
他身上灰色的披風兜著逸散的真氣,讓他的身體顯得無比的輕盈。
他背負著三柄劍。
左右腰側還各掛著一柄劍。
他的身上,一共有五柄劍。
顧留白一看就笑了,“這麼晚還出來賣劍嗎?”
林以一卻是將嘴唇咬出了鮮血。
這人叫做柳道人。
他身上常年帶著五柄不同的劍。
他是林家的大供奉。
這些想要殺她的人,是她的家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