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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年輕人毛糙(1 / 2)

顧留白一回驛館就發現裴雲蕖在找自己。

“你跑哪去了?”裴雲蕖招呼顧留白在驛館的一間茶室坐下,裝出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顧留白心中直樂,麵上卻是沉重的神色,輕聲道:“我出去城裡好多地方逛了逛,打聽點事情。”

“打聽什麼事情?”裴雲蕖淡然道。

顧留白微微猶豫,“打聽一門修煉法門的隱秘。”

裴雲蕖笑了,“有關無頭菩薩廟這些淫賊的法門?”

顧留白身體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裴雲蕖。

“嗬嗬!”

裴雲蕖異常鄙視的看著他,“華家幫你壓這件事情,但你把無頭菩薩廟這些人都拉在車隊裡,這種事情你瞞得過彆人,還瞞得住我?你當我是傻的嗎?”

“倒不是想瞞你,主要是想讓你安心養傷。”顧留白訕訕一笑。

裴雲蕖大為受用,但還是冷哼了一聲,“那你忙了這麼久,查出點什麼沒?”

顧留白一臉愁容:“畢竟不比關外,這裡沒什麼得力的人幫忙,打聽事情起來十分麻煩,而且探聽這種法門,經手的人一多,反而容易走漏風聲。”

“哈哈哈哈!”

裴雲蕖在心中得意狂笑。

什麼容易走漏風聲,這是已經走漏了風聲了好吧。

這都已經有人在遮幕法會上探聽這無頭菩薩廟的修行法門了。

年輕人做事情就是毛糙!

關外你是龍,在關內來就還是要靠我裴雲蕖!

“怎麼著,有用的一點沒打聽到?”她麵上古井無波,淡淡的問道。

“嗯!”顧留白也憋著笑:“有用的沒打聽到一點。”

“我倒是知道一些隱秘,不妨提點一下你。”裴雲蕖忍得嘴角都有些抽搐。

顧留白有些震驚,“你對這法門有些了解?”

“不多,但夠用。”裴雲蕖淡然道:“此種功法修到七品就欲壑難填,腦海被各種淫邪畫麵侵襲,但隻要剁了子孫根,就沒有了任何缺點,的確是一等一的法門。”

這記憶力真好啊!

顧留白很佩服。

老麻雀的原話,這裴雲蕖記得是一個字都不差。

“這法門竟然如此邪門。”他呲著牙裝出震驚的樣子,“什麼修行地會琢磨出這樣的功法?”

聽顧留白如此一說,裴雲蕖頓時又挺直了腰杆,得意道:“這有什麼稀奇,在我看來,這應該就是一門黃門法門。”

顧留白心中一動,裴雲蕖果然和他想到了一起。

他知道也不能裝得太過,於是便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原本就是一門皇宮裡頭太監所用的法門?”

裴雲蕖見顧留白謙虛,便詳細說道:“自先秦開始,宮中閹人往往也承擔著部分守衛和跑腿之責,厲害的宦官不僅宮內外行走,有時甚至能披掛甲衣統軍打仗。斷了諸多念想之後,這些人修行起來反而成就頗高。黃門法門裡,有好幾門法門自然是極其厲害的,大隋朝的宦官裡頭,就出過三個八品,其中有一個還是用劍的大劍師。”

顧留白點了點頭,認真道:“那無頭菩薩廟這門法門到底是出自誰的傳承,你是否知曉?”

“我現在不知道,但要查卻不難。”裴雲蕖看著顧留白嘲諷道:“黃門法門的種類又不多,不過和你一樣在外麵問就容易壞事,我不想打草驚蛇,等我回到長安,找個信得過的宮裡朋友幫忙就查得出來。”

顧留白默默的想,要不是我問了,老麻雀說了,你還不一定能確定這是黃門法門呢。

不過他嘴上自然不能這麼說。

要讓裴雲蕖免費乾活,那姿態一定要擺得低。

“那我不去費這個心思了,我在這邊多問還真的是打草驚蛇,壞了你的算計。”顧留白虛心接受的樣子。

裴雲蕖剛剛倨傲的點了點頭,就突然發現這味道有點熟悉。

怎麼說了兩句,這就變成她的事情,變成她的算計了?

不過她有更為重要的事情,也懶得計較,隻是平靜的注視著顧留白,道:“我聽說你托突厥人弄了一塊天鐵?”

顧留白眉梢微挑,“你居然知道這件事?”

裴雲蕖心中得意,微諷的笑了笑,道:“你做事就是毛糙,你這消息走漏了,這邊會有不少人打你那塊天鐵的主意,突厥黑騎在關外雖然厲害,但突厥人在關內就是一條蟲,黑騎又進不來,他們可不一定護得住你的那塊天鐵。你若是要我幫忙,那得和我說說你要那塊天鐵做什麼?”

“這也沒什麼不好告訴你的。”顧留白說道:“你將影青送給了我,我現在手頭上有了一柄好劍,但沒有好刀。我聽說這塊天鐵料性獨特,打造出的寶刀應該不容易折斷。若是再遭遇黑沙瓦那樣的大戰,這樣的寶刀衝鋒陷陣就十分好用。”

一提到黑沙瓦,裴雲蕖的心和身子就容易軟。

她沉默了片刻,道:“梁風凝教你用刀,郭北溪叫你用劍,你刀法劍法都不俗,有了柄好劍,自然是要把好刀,既然我已經送了你一柄好劍,那這柄好刀,我既然也要幫你拿到。”

顧留白遲疑了一下,有些賊兮兮的輕聲道:“其實我還擅長用金豆子當做暗器殺人。”

“還想從我手裡騙金豆子?滾!”

裴雲蕖罵了一聲,想了想,道:“等會你若是沒什麼大事,陪我去個地方?”

顧留白一聽就知道她必定是想去若離坊。

買凶殺人這種事情,她應該是最喜歡看了。

“我原本…算了,我那事肯定不如你這事有趣。”對於如何讓裴雲蕖開心這件事,他十分擅長,略微裝出些為難神色,接下來便乾脆拍板,“那你帶我去哪裡開開眼界?”

“若離坊。”裴雲蕖頓時開心起來,“修行者打架給人看著玩的地方,關外肯定沒這種地方。”

“關外怎麼可能有!求帶!我最愛看修行者打架了,我好學!”

顧留白一副抱著裴雲蕖大腿都要去看的模樣,心裡卻是在默默的解釋,二小姐,關外不帶打架鬨著玩的,那都是真的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給人看。

“和我出去彆一副沒見識的模樣,小心讓人一眼看出來你是關外來的,彆到時候引人查你。”裴雲蕖嫌棄般的白了顧留白一眼。

隻是顧留白卻看得出來,她這是真心關心自己。

“好吧,儘量不給你丟人。”顧留白認真說道。

“那我們現在就走?”

裴雲蕖看著顧留白就覺得身心舒暢。

這混賬東西老愛占她便宜,使壞讓她做免費勞力,但架不住他能讓她高興啊。

“有沒有興趣喬裝打扮一下?”顧留白上下打量著她,“你這氣質在這邊來說太出眾了,太惹人注意。陰山一窩蜂裡頭正好有易容高手,可以幫我們整一下。”

“那得整一下,正好見識一下陰山一窩蜂高手的易容手段。”

裴雲蕖一口就答應下來。

這話說得太對了,我裴雲蕖的氣質太出眾了。

不整一下,在哪都和黑夜之中的螢火蟲一樣耀眼,到時候不要引起遮幕法會的那些香客的注意。

傍晚時分,一輛馬車從驛館偏門悄然駛出。

車廂之中,裴雲蕖和顧留白麵麵相覷。

這哪裡是易容術。

簡直就是換頭術。

喬黃雲居然把裴雲蕖易容成了段艾的樣子,把顧留白易容成了宋秋的模樣。

哪怕現在兩個人在車廂裡麵對麵坐著,顧留白看著裴雲蕖的臉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裴雲蕖也是。

“顧十五?”

“嗯?”

“真的是你?”

“……!”

“這個人是叫喬黃雲,他這易容術怕不是天下第一?陰山一窩蜂這些人也太厲害了吧。”

“嗯,要不怎麼釣大魚。”

“你說什麼?”裴雲蕖狐疑的看著顧留白。

顧留白微笑道:“我說喬黃雲喜歡釣魚。”

“那還不簡單。”裴雲蕖倨傲道:“回到長安,我找個好地方請他好好釣魚。”

顧留白在心中默默的說,不用了,你就是那條大魚。

“不過這人還是有些怪癖。”裴雲蕖微蹙眉頭,“他將我們弄成段艾和宋秋的模樣,到時候遇見他們的熟人,怕是要露餡。”

顧留白也無奈。

當時在黑沙瓦,喬黃雲幫陰十娘易容成得黑眼疾的模樣時,陰十娘就順口和他說過,喬黃雲平時挺樂意幫自己人易容一下的,做這種事情,對於喬黃雲而言,就像是一名大畫師平時也需要畫幾幅畫練練手。

但喬黃雲易容完成之後,絕對不能批評他的易容或者表示不滿,讓他改改啊什麼的。

這喬黃雲就會極度的不樂意,接下來就要很長一段時間不幫忙易容。

“我們聲音和段艾和宋秋不一樣,在外麵還是少開口。”顧留白覺得自己和裴雲蕖的口音就是很大的破綻。

裴雲蕖聰明的時候特彆聰明,她眉頭一皺就道:“這喬黃雲是不是還擅長改變聲音的法門?不然像他這種易容高手,不可能留這樣的破綻。”

“他的確會這樣的法門。”顧留白看著她,輕聲道:“就是不知道願不願意教我們。”

裴雲蕖想都不想道:“我覺得他肯定樂意教。”

“為啥?”顧留白一時不明白她哪裡來的自信。

“這人有怪癖啊。”裴雲蕖道:“他把我們弄成這裡人的模樣,說不定就是想看看我們會搞出什麼樣的花樣。若是那麼容易被人看穿,他這樂趣得不到滿足不說,還相當於他的作品不值一提。”

“有道理!”

顧留白驚了。

要麼都是一個怪癖圈子裡的人,看人這麼準?

……

若離坊在幽州城之中的位置,就相當於長安城裡崇化坊的位置。

崇化坊在長安緊挨著西市,若離坊在幽州也緊挨著幽州最熱鬨的市場大興市。

若離坊和崇化坊的整體建製也差不多,都是四麵各開一坊門,中有十字大街,但更巧合的是,連寺廟和道觀的數量和擺布都十分相似。

崇化坊東北之門有經行寺,西南西南隅,有靜樂尼寺。東南隅,有龍興觀。

若離坊東北門有嘉福寺,西南隅有天淨庵,東南隅有無為觀。

馬車一駛入若離坊,裴雲蕖就頓覺眼熟,有種隔著數千裡突然回到了長安坊市的感覺。

不過崇化坊到了晚上沒多少玩頭,但若離坊越到晚上越有玩頭,按照之前厲溪治送到裴雲蕖手中的情報,若離坊明麵上的賭坊就有七家,暗地裡可以下注的地下賭坊有三家。

有胡姬可以陪酒的酒肆、客棧共有十二家。

按照厲溪治所說,這邊擅長唱歌跳舞的胡姬比長安多得多。

但最為吸引人的,還是三家可以一邊摟著胡姬喝酒,一邊可以看著修行者戰鬥下注的修所。

“明明就是吃喝玩樂的賭坊,居然叫做修所,在長安要是玩這種文字遊戲,會被罰棍打得屎都飛出來!”

裴雲蕖對這種所謂修所的名字嗤之以鼻。

貫以修行地的名號,這樣萬一弄出什麼死傷,也可以說是修行比試之中失手出了意外。

糊弄的不就是那些喜歡往上麵捅事情的禦史。

遮幕法會之中提及的齊愈這人不難查。

他是若離坊三處這種修所之中,常駐永寧修所的劍師。

這人平日裡除了在永寧修所出場比劍之外,似乎在幽州城裡也不走動,甚至極少出若離坊,他的師門不祥,用的是一柄鬆紋長劍,劍法不祥,隻是在永寧修所和人比劍還未輸過。

那按照手頭這些情報,似乎最有可能的三個修所之間爭搶生意,太過出挑的修行者,會不會像花樓裡花魁一樣,獨占了生意?

她腦子轉的飛快,顧留白卻壓根沒怎麼動腦子。

要是道聽途說的每一樁事情都要殫精極慮的去想,他不得累死,最近他需要琢磨的法門也太多,很傷腦。

更何況他還得假裝不知道有人買凶殺齊愈這件事。

用腦子和花錢的事情,讓裴雲蕖去乾就行了。

永寧修所和旁邊的清心修所、琴劍修所都要到天黑點燈之時才開始營業,然後通宵達旦,幾乎過半的客人,都要在天明之後才在這三個修所離開。

距離天黑還有一會,三個修所門前道上,都有一群青衣小廝候著。

這些人年紀雖輕,但都很有眼力見。

裴雲蕖和顧留白的馬車一在永寧修所前停下來,永寧修所門前的幾個青衣小廝就已經迎了上來,再看了一眼從馬車上下來的裴雲蕖,為首的一名青衣小廝就頓時眉開眼笑的行了一禮,道:“貴客是先要在附近轉轉,還是直接進雅座休憩?”

哪怕是盯著段艾的麵孔,這些機靈的青衣小廝也看得出裴雲蕖肯定是來銷金的貴客。

他話音剛落,裴雲蕖一個錢袋子已經砸在他腦門上。

“給我個觀看位置最佳的雅室,叫個伶牙俐齒的來伺候著,再送些你們這邊精致的吃食進來。”

青衣小廝被砸得呲牙咧嘴,腦門上火辣辣的,但抓著錢袋一掂,他的嘴都差點笑歪了,“保管讓貴客滿意。”

當下一手捏著錢袋子,一手摸著腦門,躬著身子就在前麵帶起路來。

永寧修所裡麵布置倒也有些特色,三層的木樓中間是一個天井。

天井有七八丈見方,厚石地。

籠著這個天井的屋子就像是一個個有著屋簷的鋪子,二樓和三樓的廊道都在後頭連著。

其實追求刺激的豪客,就喜歡在樓下挨著天井坐。

樓下圍著天井放了幾十張小方桌,和茶館一樣,但修行者就在天井之中戰鬥,這些地方甚至可以感受到修行者的真氣激蕩,有時甚至還有鮮血飛濺過來,刺激的很。

不過這青衣小廝也是人精,他聽裴雲蕖說要送些精致的吃食來,便頓時領著兩人上了二樓,選了一個居中的雅室,這二樓往下看,距離又近,又不會有鮮血飛濺到吃食的碗裡。

“兩位貴客,若是不嫌棄,那我就在這邊候著,你們隨時差遣?”青衣小廝安排妥帖,額頭上已經微微鼓起一個包,但是掂量著錢袋子裡的剩餘銅錢,他內心卻是一陣陣的竊喜。

那鼓起的不是包,是富貴。

“你叫什麼名字?”裴雲蕖趴在欄上往下看了看,“這雅室連個遮擋的簾子都沒有?到時候我在這裡看得起勁,要是他們打得兵器脫手,飛來個刀劍插我腦門上怎麼辦?”

“兩位貴客喊我安貴就行。”青衣小廝聽得出她是在開玩笑,便也嗬嗬直笑,“貴客有所不知,咱們這裡的修所和外麵的酒樓花樓賭坊那可不一樣,到咱們這來的貴客,重的是修行,練的是膽氣。這沒門簾子遮擋,也是咱們這邊的特色,貴客之間看得興起,喝彩或是叫罵,互有來往,那氣氛才絕佳。至於刀劍飛起那倒是不怕,若是我們下方巡場的修行者沒攔得住,那我就拿自己的腦門子擋兩位貴客前麵,必定不能讓刀劍插貴客腦門子上啊。”

“重的是修行,練的是膽氣?”

裴雲蕖鄙夷的看著這青衣小廝,“這由頭倒是找的不錯,花錢看比鬥倒變得名正言順了。不過這互相沒個遮擋,那不就是讓各位看客容易起口角,更容易一怒砸錢?”

“貴客和東家的腦子都很聰明,他們自有分寸。”青衣小廝安貴回答得滴水不漏,“好多貴客都覺得他們可以不囂張,但不能不給他們囂張的機會。”

“啪!”

一個閃著銀光的小東西砸在他的腦門上,他腦門上頓時又慢慢鼓起一個小紅包。

青衣小廝安貴接住這個小東西,發現是一小塊碎銀,他的渾身一個哆嗦,腦子卻有點不清楚了,“還有打賞?”

顧留白笑了笑。

他覺得裴雲蕖主要是想砸人。

“你叫安貴是吧,倒是挺機靈。”裴雲蕖若無其事道:“我且問你啊,你們永寧修所和附近兩個修所都做同樣的生意,就不怕互相搶生意打起來?”

安貴手指肚摩擦著碎銀子,心跳得厲害,平時伶牙俐齒的他都有點嘴角抽搐,“這倒是不會,我們三個修所平時關係都十分融洽,雖說三個修所都是賣力的招攬修行者和客人,但客人想著的是修行者一場接一場的戰鬥,看個不停,然而修行者打完一場之後卻是要歇息的,三個修所哪來那麼多的修行者。”

裴雲蕖皺眉,“修行者不夠?”

“可能貴客見的修行者多,但這邊修行者真的不多,而且為了些銀子肯賣力戰鬥的修行者更不多。”安貴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修行者都有些絕活,要是一直展露,彆說自己保命的玩意被人看光了,師門也不太樂意。”

“說得不錯。”裴雲蕖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個道理,長安洛陽的賭坊不會玩修所這種文字遊戲,修行者打鬥都是放在台麵上,但的確很多修行地的真傳弟子都不會在這種場合去比拚。

不隻是秘法容易被人窺探奧秘的原因,還很容易因為勝負而傷了各修行地的和氣。

“所以搶生意哪有共同吸引客人來得好,說實話三個修所會刻意的將修行者比武時間錯開。”得了裴雲蕖的誇獎,安貴便大膽了一些,“我們永寧修所往往將厲害一些的修行者比鬥放在上半夜,旁邊的清心修所將重頭戲放在後半夜,琴劍修所則是主要安排新人修行者的首戰,我們永寧修所和清心修所找來的一些還沒有戰鬥過的修行者,都放在他們那進行首戰,獲得的收益三個修所會分配。我們三個修所也各自有偏門相通,客人不用出門,都是可以過去的。”

“這樣三個修所換來換去,每個修所有些特色,還不容易看膩。”

聽著這三個修所的生意經,裴雲蕖目光微沉,這聽上去也不會是三個修所之間搶生意而導致有人想殺永寧修所的頭牌啊。

“你們永寧修所最出色的修行者是誰?”這個時候顧留白插嘴問了一句。

“那必定是西域客啊。”安貴有些自豪道,“隻要他出場和人比鬥,周圍州縣的好多貴人都會趕過來看他。”

“西域客,這是諢號?”裴雲蕖眉頭微皺,輕聲道:“我怎麼之前聽說這裡有個叫齊愈的也打得不錯的?”

“你說齊哥啊,那固然是不錯,隻是比起西域客還是差著不少呢。”安貴笑道,“兩位貴客有所不知,我們這三個修所,有不少修行者都是手頭缺錢花的時候才會來,有些也不想讓人看出師門,所以的確取的都是諢號。這西域客是西域來的胡人,善使短刀和飛刀,他打起來的時候就像是跳舞,到處飛旋,煞是好看。在這邊是一等一的紅人。”

“那你說的這些紅人,什麼時候會出場?”裴雲蕖冷聲道:“要麼不看,要看自然要看厲害的。”

“兩位貴人運氣真的是沒法說,我說一早上怎麼飛來好幾隻喜鵲叫喳喳。”安貴滿臉紅光,“今晚上不隻是西域客會出場,兩位所說的齊愈,還有清心修所的大紅人林楓也會出場。不止如此,兩天前琴劍修所有些厲害的新人,今晚也會過來,和之前一些表現不俗的修行者,在我們永寧修所一較高下。”

“說得天花亂墜,那人怎麼這麼少?”裴雲蕖懷疑這青衣小廝是不是胡扯。

“這不是時間尚早,還有大半個時辰。兩位貴人真是會挑時候,等會吃完小食,喝會茶,就正好開場。啊!”

安貴還沒說完,腦門上就又挨了一塊碎銀子。

裴雲蕖衝著他冷笑,“等會要是沒你說的那麼熱鬨,撕爛你的嘴,還有,你說的這麼好,吃的喝的怎麼還沒送上來?”

安貴一手抓著碎銀子,一手摸著腦袋,滿臉紅光的就衝著門外喊,“你們這群人要死啊,貴客的東西要再不送來,我跳樓死給你們看啊。”

這種平時靠賞錢過活的青衣小廝,都很懂得弄氣氛。

總之不會讓貴客等得太過無聊。

吃食送上來的這一會工夫,安貴已經和裴雲蕖扯起了家常,說起自己和若離坊這三個修所門外招呼客人的小廝都是戰孤兒。

“你們都是戰孤兒,我怎麼覺得你們看起來都像是好吃懶做的破落戶呢?”裴雲蕖第一時間就是不信。

長安洛陽的那些花街柳巷,那些淪落風塵的女子,首先要學的便是賣慘。

誰還沒個淒涼的過往?

實在沒有,那就編一個。

能勾起些同情心就能騙到點銀子。

看著裴雲蕖似是不信,安貴把胸膛拍出了戰鼓般的悶響:“我哪敢對貴客說胡話,我們要玩那一套,保管明天就下拔舌地獄。”

裴雲蕖倒是被逗笑了,“那你說說怎麼個事,我看你們這些人年紀都差不多,難不成都是一場大戰裡頭落下的戰孤兒?”

“那可不是,貴客你這腦子就和我們不一樣。”安貴就像是沒聽出她的嘲諷,反而眉開眼笑的奉承道:“我們這些人都是對契丹土護真水一戰的戰孤兒。那一場大雨,讓我們幽州兵遭老大罪了,一百個人裡麵,回來的最多那麼兩三個。”

“難不成還真是?”裴雲蕖怔住。

十六年前那一戰她清楚的很,大唐帝國討伐契丹,六萬大軍在土護真水遭遇大雨,弓箭和弩機的筋膠由於淋雨而鬆弛,率軍大將何思定又急躁冒進,結果被契丹人殺得大敗,再加上原先和唐軍結盟的奚族軍隊臨陣倒戈,那六萬大軍近乎全軍覆沒。

“貴客你有所不知。”安貴歎了口氣,道:“當初若離坊這三個修所剛辦起來,有些官家不斷暗中使絆子,他們生怕這邊軍中的修行者也懶得吃苦積攢軍功,倒不如在這種坊市裡麵掙錢,但後來三個修所主動解決我們這些戰孤兒的生計問題,他們的態度才有所緩和。之後這三個坊市,隻要是用人,那找的都是戰孤兒。我們這幫子人,大多都是固山堡的戰孤兒。”

裴雲蕖的手指頭又捏了一塊碎銀子,但沒有砸出去。

固山堡的遺孤…固山堡就是東北麵伸入契丹人地盤的一座邊城,但土護真水那一戰之後,契丹人順勢反撲,固山堡失守,邊城裡大多數人都死了,且聽聞那一戰之中,許多婦人都是作戰英勇,都是和邊軍一起戰死。

“不怕貴客笑話。”

安貴此時卻是挺直了胸膛,認真的說道,“彆看我們平時像個破落戶,但我們積攢下的錢財,是一個子兒都沒亂花,我們裡麵大多人都沒想著在幽州安家置業,想著的都是等待一個良機,投個軍籍,再殺回土護真水去,找契丹人報仇。”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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