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到底應當如何來運用好這門法門。
轟!
也就在此時,遠處的山林間陡然傳來巨響。
這一列車隊頓時在道間停住,所有人跳下馬車,朝著那聲音傳來的山林眺望,隻見那片山林上風的雲氣不停的扭曲,下方明顯有無數破碎真氣的輝光在閃耀。
“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已經有很多強大的修行者在交手,難道說凝溪兄他們已經在那邊遭遇了敵人?”
也就在此時,拖曳著馬車的所有馬匹全部不安的躁動起來。
衛羽第一時間將長弓握在手中,他朝著兩側高處望去,心中頓時生出凜冽的寒意。
一側的高崗上,出現了一名身穿古舊道袍的道人。
他臉上的麵具不斷變幻著鏽跡。
……
“哈哈哈哈…”
看著道間那些待宰的羔羊,謝晚瘋癲的大笑起來。
他體內的真氣不受他控製的分散成無數的絲縷,紊亂的衝進他體內的血肉深處。
被真氣的運行所控製的情緒讓他感覺頭顱都被撕裂成了無數塊,但頭顱裡的思緒卻分外的清晰,周圍天地間的空氣也似乎變得分外的香甜。
對於周遭的一切感知,也變得分外的敏銳。
“嗚呼!哀哉!”
伴隨著他一聲呼嘯,山巒都震動起來,來不及驚飛的鳥雀硬生生被一股股磅礴的氣息震死,紛紛掉落。
樹枝的折斷聲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和真氣的呼嘯聲,金屬的震鳴聲,如潮汐一般湧入這些幽州世家子弟的耳廓之中。
“玄甲士?”
江紫嫣原本已經提著劍清了清喉嚨躍躍欲試,但是一看到山林間湧現的一具具纏繞著真氣輝光的魁梧身軀,她頓時就開始尋找哪個地方是逃跑的好地方。
“這麼多玄甲士,是對付我們來的?”
晏長壽和秦瀾隻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青冥鎧?
似乎至少有近百具?
這一刹那兩個人心裡邊都是同樣的想法,哪怕這次真死在這裡,黃泉路上也是足夠吹了。
這麼多身穿青冥鎧的玄甲士來殺他們?
這都不是殺雞用牛刀了,而是要殺一隻雞,卻從天上摘了顆星辰砸下來。
離譜他娘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嗚呼!”
謝晚高高躍起,飄落在地,又高高躍起,又飄落在地,他就像是玩耍一樣沿著山坡跳躍下來。
這些幽州世家子弟麵上各種各樣的神色就像是萬花筒一樣填充著他的眼瞳,讓他體內已經分裂成無數股的真氣凝絲再度分裂,無數更為細小的真氣凝絲在他的身體裡到處撞擊,糾纏,讓他興奮得渾身戰栗。
墮落觀這種詭異的真氣法門能夠刺激修行者的情緒和感知,能夠讓修行者如同瘋癲一般,但在這種不斷的刺激之下,哪怕是在戰鬥之中,卻依舊能夠不斷提升修行者的修行境界。
一個不如兩個,兩個不如許多個。
在綠眸和裴雲蕖看來,他的目標應該就是許推背。
但許推背是一個人。
殺一個許推背,又怎麼有殺死這群人來得痛快?
許推背尚且要利用裴雲蕖的人脈,而這些幽州世家子弟,在將來卻反而是綠眸和裴雲蕖的人脈。
殺死這些人,應該讓裴雲蕖和綠眸更為心痛。
想著當日自己聽到黑沙瓦軍情時的心情,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那素未謀麵的綠眸聽到這裡的消息時的心情。
“死!死!死!死!”
“痛快啊!”
他一眼就看到了車隊之中的江紫嫣,看到了段艾。
那種長得分外好看的少女,那種顯得分外嬌柔的少女…若是被切成很多塊,那綠眸見了會是何等的心情?
自己若是再帶走那好看的少女的頭顱,再帶走那名嬌柔少女的某一部分,在合適的時候,再令人送到那綠眸的手中,那綠眸的臉上又會是何種的神色?
一劍就結果一名有趣的敵人,哪裡有慢慢折磨和殺死這名敵人來得有趣?
等到此人崩潰時,再設法抓住裴雲蕖。
那又是何等精彩的事情?
他體內的每一絲真氣都在悄然壯大,似乎要脫離身體去跳躍,這使得他往上躍起時,身體的姿態顯得越發的詭異,整個身體在空中傾斜、扭曲、抖動。
“墮落觀的修行者!”
晏長壽和秦瀾也終於看出了這名詭異修行者的來曆,兩個人居然都笑了。
這更離譜了。
容秀覺得自己都快嚇尿了。
但她看著身邊的華琳儀,卻發現華琳儀竟然還不動聲色。
“好厲害,不愧是長安回來的人。”
她心中暗自驚歎,卻不知道此時華琳儀想著的卻是顧十五並沒有完全胡扯,這地方竟然真的出現了墮落觀修士,而且這墮落觀修士真的是弄來了許多玄甲。
她腦海之中的念頭剛剛轉到此處,山間某處卻又傳來了異樣的響動。
……
山間有座早已荒廢的破廟。
此時無論是道路中央的那些幽州世家子弟,還是已經沿著山坡衝下來的身穿青冥鎧的玄甲士,他們都無法看見那座在樹木掩映之下,散發著破敗凋零氣息的寺廟。
但是跳得足夠高的謝晚可以。
他突然看到那座破敗的寺廟裡隱隱透出些紅光,不知道是什麼。
就在下一刹那,半扇斜掛著的朽木廟門,卻突然顯得異常的紅豔,接著便燃燒了起來。
“嗯?”
修行者對於同類的氣息都異常的敏銳。
沿著兩邊山坡往下衝的玄甲士之中,有一大半的玄甲士瞬間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居然是朱雀甲?”
整天和玄甲打交道的玄甲士回首間隻是看到山林間湧出的紅光,看著上方烏雲被印染而生的羽狀雲霞,有數人便已經驚訝的叫出聲來。
“崽子們莫慌,看上去最多不過兩三具而已。”一聲異常沉穩的聲音響起。
“頭,我們慌啥啊?”
“就當看個稀奇,難道還能看慌了?”
這人的沉穩喝聲反而引起了一片哄笑。
倒不是輕敵。
青冥甲原本就是基於大隋朝的青龍甲改製而來,雖說不如青龍甲堅厚,但除了甲身符紋能夠更好的保存真氣,減少穿戴的玄甲士的真氣消耗之外,它的甲片之中摻入的獨特寒鐵,還使得青冥甲有冥氣深沉的作用。
青冥甲聚集在一起越多,那甲衣上流淌出的森重寒冥氣息便越是凝聚,對修行者的真氣流動都有壓製作用。
這種青冥甲不是邊軍的主戰玄甲,並不主要運用於破陣或是攻城,而是主要運用於內城巷戰,是圍殺修行者和單獨玄甲士的利器。
青冥甲單對單對付這朱雀甲很吃力,但五六具壓製一具朱雀甲,那簡直大人打小孩似的。
大隋滅亡之後,這朱雀甲的製造法門早已失傳,現在把整個大唐翻個底朝天,也翻不出二十具朱雀甲。
他們現在的青冥甲到場有多少?
暗合天煞地罡之數,足足一百零八具。
要是見了朱雀甲都慌,那真是這些年修煉的苦頭白吃了。
……
江紫嫣原本瞅準了一條道邊的小路作為逃生路線,但那邊遠處隱隱出現了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影。
那個人的身軀顯得比身穿玄甲的玄甲士還要龐大。
也就在此時,看到兩邊包夾過來的這些玄甲士的反應,她倒是反而心定了下來,不想跑了。
朱雀甲都出現了。
那說明凝溪兄早就有所準備。
不管現在眼皮子底下顯得雙方實力多不對等,但在她的眼裡,這些玄甲士已經和黑戶寨的那些山賊一樣,已是紙老虎。
“這?”
一群玄甲士氣焰囂張的哄笑聲未落,那破廟所在的山林突然響起了更為激烈的響動。
先前那名聲音顯得異常沉穩的玄甲士直接停下了腳步,轉身朝著那處山林望去。
紅光閃耀如雀羽,熱氣升騰如雲霞。
兩具代表著大隋朝最強製甲水準的朱雀玄甲首先出現在他的視野,隨後出現的,便是三具鐵山般的玄冥甲!
這是用於衝鋒陷陣的重甲!
接著有玄鐵色的寒光在林間蔓延,如潮水傾瀉而下。
兩具如同吞噬周圍空間光線的怪物一般的玄光甲隨即出現。
緊接著,一具具真氣氣息截然不同的私甲魚貫而出。
包含在他內,一百零八名身穿青冥甲的玄甲士心情驟然沉重起來。
但山林間依舊有玄甲不斷的顯現!
緊隨其後出現的,是大唐的上品主戰玄甲,明光玄甲!
大唐開國皇帝以一千具明光重甲縱橫無敵,立國之後,便在明光為名,大赦隋朝白虎工坊的匠師,讓他們打造出了明光玄甲!
幽州這群世家子弟此時不能理解這裡為何會殺得出一百多具青冥甲,而這些玄甲士也根本不能理解,這裡為什麼出現了一堆明光玄甲。
按他們所知,整個幽州軍方,手裡頭握著的明光玄甲也不會超過三十具。
容秀身旁的堂堂五品修士華琳儀就知道怎麼回事。
幽州軍方將明光玄甲視若珍寶,其中保養最好的十八具都在兩個庫房好好放著。
但這兩個庫房就被“墮落觀修士”一股腦的搬空了。
……
謝晚高高躍起,落地。
這次他沒有再蹦躂上天。
他站在山腳下,心中開始迷茫。
哪裡來的這麼多五花八門的玄甲?
就算天上掉下來這麼多五花八門的玄甲,又哪裡來這麼多可以穿著這些玄甲的玄甲士?
也就在此時,天上掉下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支箭矢。
包括他在內,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支箭矢是何時射出,何時到了高空。
它朝著先前那名沉穩出聲的玄甲士首領墜落,距離他不到十丈的距離時,謝晚和那些玄甲士才反應過來。
連破空聲都沒有。
玄甲士首領覺得這箭矢極為詭異。
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還是及時的做出了反應。
他的右手如電般伸出,就像是抓住一隻飛來的蜻蜓般硬生生的將這支箭矢握於掌心。
他手上的甲片流淌出的森冷氣焰硬生生的壓住了這支箭矢表麵詭異流動的一層真氣。
箭矢刹那間就在他掌心靜止下來。
唰!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箭杆裂了開來。
一縷縷蒼白色的火焰洶湧的爆開,推送出箭杆深處更多白屑狀的粉末。
火焰破開如陰沉水流般的真氣,那些白屑在空氣裡瞬間變成火星,不斷飄灑。
這名玄甲士首領體內真氣很自然的劇烈流轉。
他身上的青冥甲瞬間變得通體烏青,符紋之中急劇流動的真氣就像是變成了一道道真正的青色水流,同時不斷的往外迸發青黑色的氣流。
然而這名玄甲士首領瞬間發出了痛苦的悶哼。
那些白屑變成的火星極為黏稠般附著在甲片之上,他的真氣震蕩也根本無法將其彈出。
就在刹那間,他渾身就像是被無數火鉗鉗住了一般,他來不及多想,直接往地上滾去。
也就在此時,天空之中出現了很多箭矢。
那些箭矢不斷的出現,不斷的墜落。
謝晚這時終於看清楚了,那些箭矢從明光玄甲身後的密林間射出。
“青冥甲不是防火嗎?”
華琳儀愣了愣,腦海之中剛剛生出這個念頭,山坡上的怒罵聲,痛呼聲和厲吼聲就已經連成了一片。
最先身上被火星附著的那名玄甲士首領已經在飛快的卸甲了。
他身上被燎出了一層層的水泡。
再不卸甲,他直覺會被燒死。
畢竟是身經百戰之士,這般危急關頭,他還死死的盯著那些衝殺下來的玄甲。
混亂之中他數清楚了,敵對的玄甲一共有三十一具之多!
也就在此時,他看到了玄甲士對敵之中從未遇過的一幕。
那些衝下來的玄甲士第一時間,都從身側掛著的皮囊裡抓出一把把的白丸,朝著他們陣中拋來。
最後的一批青冥甲剛剛布好陣型,這些白丸就已經落在他們的身上,接著炸開成粉,燃燒起來。
“你們這群醃臢貨!”
這名玄甲士首領硬生生的擼破了自己手掌上和手臂上的水泡,怒罵伴隨著痛呼出口的刹那,生平對敵都是衝殺在最前的他,卻是反而朝著官道上掠去。
他身上沒有了玄甲覆蓋,若是這種詭異的火星黏附在他身上,他不是直接要被燒出許多的窟窿?
“操!”
“什麼狗賊!”
一群群玄甲士被燒得嗷嗷慘叫,瘋狂叫罵。
一百零八名玄甲士裡麵,倒是有七八十個在瘋狂的卸甲。
很多人身上都甚至滋滋作響,就像是有許多人在架著鍋子熬豬油。
他們卸甲卸得差不多,那箭矢也就停了。
與此同時,那破廟中衝出的玄甲士也沒有第一時間衝向他們,而是繞向了官道,隱然是要將那些幽州子弟護在中央。
“這怎麼打?”
那名玄甲士首領看著兩具朱雀甲朝著自己轟然衝來,身經百戰的他腦子一片空白。
轟的一聲。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數具退下來的青冥甲已經將他推到一邊,但這幾具青冥甲和那兩具朱雀甲一個衝撞,兵器和兵器撞擊,身上甲衣和甲衣撞擊的刹那,兩具朱雀甲巍然不動,那幾具青冥甲全部被震飛出去,狠狠墜地。
“修為都差這麼多?”
這名玄甲士首領剛剛才清醒過來,這一下他腦子又嗡的一聲懵了。
那兩名身穿朱雀甲的修行者,莫不是七品?
謝晚已經到了山腳。
他體內的真氣還在歡呼雀躍,似乎要催促著他衝向那些幽州世家子弟,但眼下這情形,他怎麼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