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團不能在幽州多逗留。
離開幽州的這天,溫海崖有種深深的挫敗感,他一天都沒有什麼胃口。
然而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冥柏坡埋屍人給他來了一封信。
信裡麵的內容特彆簡單,就兩行字,“我可以給你們一隻墮落觀的本命蠱,你們能給我什麼際遇?”
除了神女之外,使團之中所有夠分量的人全部聚集了起來。
關外的人不會懷疑冥柏坡埋屍人的信譽。
冥柏坡埋屍人說他可以給一隻墮落觀的本命蠱,那就一定拿得出來。
隻是他們能夠給對方什麼樣的際遇?
他們給冥柏坡埋屍人什麼,對方才會動心?
“要不直接給銀子?”
一名使團的智囊團成員小心翼翼的出聲。
在他看來,誰都不會嫌銀子太多。
溫海崖眼皮狂跳,一提到錢財,他就想到那個用一顆棗泥丸騙錢的唐人。
使團原本財大氣粗,但失去了那樣一筆錢財,委實就有些不夠豪橫了。
“還有彆的提議麼?”
溫海崖並未否決給銀子的這個說法,或許錢財是可以給一部分,但或許再要加上彆的一些東西,才會讓冥柏坡埋屍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為何不直接讓夏神侍直接去將這人殺了?”一名麵色極為陰沉的年輕人寒聲說道。
溫海崖原本在微蹙著眉頭認真思索,聽到這樣的話語,他的麵色瞬間變得冰寒起來,他眯起眼睛看著那名年輕人,道:“我不知道你們沙家是用了什麼手段讓你進入的使團,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哪怕你坐在我這位置上,你也應該懂得基本的規矩,永遠沒有人有資格指揮神女和神侍去做什麼。如果你膽敢再說這種話語,那你就不配在使團裡呆著,甚至不配在回鶻呆著。”
參與會談的所有使團成員都用看著白癡的目光看著這名年輕人,而這名年輕人的麵色迅速變得蒼白起來,他低垂下頭,不敢再說任何一個字。
就在此時,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滯,尤其這名年輕人的身體更是無法控製的顫抖起來。
一名披散著長發,穿著巫袍,比尋常人高出半個頭的男子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這名男子的膚色比這名年輕人還要白,就像是戴了一張雪白的麵具。
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可怖的氣息,走進靜室的刹那,整個房間都變得寒冷了一些。
這人便是方才那名年輕人口中的夏神侍,使團之中的八品修行者,來自回鶻的大巫神殿。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他將一個黃色的竹筒交給溫海崖,然後絲毫不帶個人情緒般說道:“把這個東西交給冥柏坡埋屍人,將那個蠱蟲帶回來。”
溫海崖鄭重的接過黃竹筒,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
夏神侍轉身離開,等到所有人的目光從他的背影收回,數聲沉重的呼吸聲響起,那名沙氏的年輕人此時身體已經停止了顫抖,但他的呼吸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徹底的停頓,他的麵上結出了一層白色的東西,像是霜花,卻又不是霜花。
溫海崖有些嫌惡的看了那名年輕人一眼。
他可以原諒這名年輕人的過失,但神殿和夏神侍不能。
……
在無定河和汾水的交彙處,來自回鶻神女的這個黃竹筒交到了顧留白的手中。
陰十娘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眼神很複雜。
她曾建議車隊放慢行進的速度,因為她覺得必須給顧留白多一些修行的時間。
但事實證明似乎真的不需要。
顧留白的進步比她預想得要快。
甚至可以說是以一種非人的速度在進步著。
高覺雖然還能夠折斷顧留白手中的木棍,但他現在要和顧留白玩好久,才能折斷一根木棍。
顧留白自己一開始也並不是很能理解。
他隻是覺得高覺並沒有放水,高覺也並沒有變慢。
而他自己感知的進步似乎也並沒有那麼快。
直到今天站在這兩條大河的交彙處,看著那些奔騰不息的河水氣勢洶湧的相撞,又在下遊變得平靜,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
關外也有河流,但大河不多,很多都是草甸之中蜿蜒的溪流。
而且關外的大河,也並非郭北溪經常所見的那些大河。
兩者之間亦有差彆。
滄浪劍宗的修行者自古以來觀這些大河的氣勢以蘊劍意,郭北溪當年從洛陽出發,沿著大川大河一路往西北,最終出關到了冥柏坡。
他將自己領悟到的劍意真解毫無保留的傳給了顧留白,而顧留白離開冥柏坡,從陽關入關,由幽州一路朝著長安和洛陽而來。
他帶著郭北溪的劍意真解歸來,走過郭北溪去時的路,一路行來,看著大唐境內這些氣象萬千的大川大河,尤其這些時日沿著汾水不斷前行,他的劍意雖來自郭北溪,但他的心境卻和當年的郭北溪又不相同,他就像是當年的郭北溪又返回來,帶著不同的心情,又進行了一場修行。
感悟至深。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誰能想到,不隻是感知,就連他的劍道修為,都隨著距離長安越來越近而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那眼下回鶻神女令人送來的這個黃竹筒裡又是什麼?
他感知了一下,輕易感知出來,裡麵是一個羊皮小卷。
……
“是什麼東西?你就讓那個回鶻人將蠱蟲帶回去了?”
五皇子聽到消息好奇的趕來時,就聽到裴雲蕖說顧留白已經讓那個帶東西來的回鶻修行者將本命蠱給帶回去了。
顧留白也不多說,直接將黃竹筒裡的那個羊皮小卷遞給了五皇子。
五皇子展開一看,人就傻掉了,“這回鶻神女什麼意思,把自己人全賣給你了?”
這羊皮小卷上記錄了一長串的名字,聯係方式和密語。
全部都是長安和洛陽的回鶻的暗樁、回鶻的線人、和為回鶻辦事的人,這是整個回鶻布置在長安和洛陽一帶的情報網絡。
五皇子這麼聰明的人當然想得明白,這是回鶻神女直接給顧留白提供情報共享,有這麼一份東西,這不就相當於回鶻人的情報網絡他也能用了,回鶻人在長安能打聽得到的所有消息,顧留白也可以想辦法知道。
這種東西,對於要去長安的顧留白而言,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隻是越想得明白,他就越覺得不可思議。
這東西要是落在寂台閣和李氏其他嫡係的手裡,這回鶻人經營這麼多年的地下情報網絡,不就被一鍋子端了?
“我很欣賞回鶻神女這做派。”顧留白倒是一點都沒有瞎扯,要麼不給,要給就給個厲害的,回鶻神女這做事方式實在有點神。
麵對這樣和自己做生意的,他一向也很公道,“所以我也老實告訴她了,這本命蠱可是從修士體內取出來的,回去能處理要抓緊處理,不然容易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