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宮中站滿了衣著華麗的命婦。從天不亮出門到如今日光大亮,終於完成了恭賀皇後生辰的儀式,殿內宮女內侍忙碌擺宴席。如今皇帝節儉,從不舉辦大宴,皇後這邊自然也一切從簡。命婦們也不是為宴席來的,此時借著皇後去更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東陽侯夫人身邊簇擁的人最多,都是來打聽她新兒媳的,不管問什麼東陽侯夫人都隻笑著說“等景雲回來。”周景雲此次回來必被皇帝重用,大家也不掃興說些好聽話。“什麼神仙人物,能讓景雲娶回來。”有夫人笑著恭維,話剛開口,被人在後戳了下。那夫人不高興回頭,看到走過來的定安伯夫人,頓時忙不再說了。定安伯夫人已經聽到了,心裡恨恨,隻有她女兒才是神仙人物,其他阿貓阿狗也配,想到今日來的目的,隻當沒聽到,臉上帶著關切地笑握住東陽侯夫人的手。“你如今家裡被纏住也不出門了。”她說。東陽侯夫人握著定安伯夫人的手,帶著幾分歉意說:“等景雲回來,我帶他去煩你。”定安伯夫人擠出笑,點點頭:“你要心裡不痛快,就來我家坐坐,如今彆的我也幫不上你……”說著聲音有些哽咽,“你也彆為難,不行就把人給我送回來。”東陽侯夫人麵色微僵,雪柳的事被定安伯夫人知道了。旁邊盯著的夫人們看出她們臉色不對,紛紛追問“怎麼了”定安伯夫人說:“沒事沒事,也是我們不好,留下的禍患。”旁邊的人更好奇了,有提前得到定安伯夫人示意的婦人在旁故作恍然:“怎麼跟你們有關了莫非是景雲的新媳婦對你們不滿”定安伯夫人側頭抬手掩住鼻頭,聲音哽咽說:“當初人沒了,就該收拾的乾乾淨淨,新人總難免忌諱。”說著再看東陽侯夫人,“如今累害了夫人。”東陽侯夫人看著定安伯夫人忍著淚的眼,不好責怪也不好攔著她的話,隻能說:“快彆這麼說,是她不懂事。”新兒媳不懂事這是在家裡鬨起來了這種熱鬨怎能錯過,四周的夫人們眼神閃爍,紛紛詢問。東陽侯夫人一人難敵數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正尷尬間,宮女們通稟“皇後娘娘到了。”換了一身華麗衣著的皇後被一眾夫人簇擁著走來,也正在說說笑笑。諸人忙施禮,再看走在皇後身邊的竟然是薛老夫人。雖然薛老夫人被皇帝喊一聲姐姐,但其實也沒什麼姐弟情分,真正有情分的公主,連皇後的生辰都懶得參加,隻讓人送了禮物來。情分淺薄,官位世家也論不上,以往薛老夫人進宮很少能走在皇後身邊。這次怎麼擠進去了薛老夫人一臉得意洋洋,她的兒媳薛夫人倒是還在人群後,神情謙卑。“我早就說了娘娘的賞賜不一般,日常都舍不得拿出來,媳婦大手大腳,我自己都沒留住。”薛老夫人對皇後說,“您可要再賞我些。”皇後含笑說:“老夫人喜歡就好。”旁邊的夫人們紛紛說“娘娘還有我們呢。”“我們也請娘娘賜些絹花。”皇後笑意更濃“好好,都有。”視線看著這邊施禮的聚集的東陽侯夫人等人,笑問,“在說什麼呢這麼熱鬨”“回娘娘的話,在說東陽侯夫人的新兒媳。”一個夫人搶先說。這必然是故意的,想要看她熱鬨的人多的是,東陽侯夫人神情尷尬。皇後哦了聲:“周景雲的新妻子”周景雲從小出名,皇後自然也知道,他娶妻這麼大的事,皇宮裡也傳開了,皇帝還抱怨錯失了說親的機會。對周景雲的新妻子,皇後也很好奇。“夫人應該帶進來,讓本宮見見。”她笑說,“不知是什麼樣的美人。”東陽侯夫人低著頭施禮:“等景雲回來,一定帶來給皇後問安。”“娘娘,這位新少夫人——”先前搶話的夫人笑著再次搶過話。但這次剛開口就被人打斷了。“這位新少夫人,娘娘雖然沒見,但已經跟娘娘結緣了。”所有人的視線都循聲看去,見是站在後邊的薛夫人。皇後哦了聲,眼神詢問。薛夫人含笑說:“娘娘的宮花就是她看出特異之處。”說著上前幾步走到薛老夫人身邊,“當時母親邀請妹妹她們婆媳來做客,我分了她一支,她一眼就看出來了,說給我們聽的。”皇後恍然:“原來是她啊。”先前突然有很多命婦來問安的時候,請她賜宮花,以前這些命婦都很不屑這種賞賜,私下說皇後小氣吝嗇。突然都追捧宮花,還說是自己眼拙,沒看出宮花特異之處。皇後反倒不解,這花又不是她親手做的,還真不知道有什麼特異之處,問了才知道原來自己賜的宮花是真花蕊做的。看著這些以往高傲的夫人們真心誇讚,自責眼拙,皇後忍不住得意高興。再一問是在薛老夫人家傳出來的,所以這次特意叫薛老夫人到跟前多說兩句話。原來是周景雲的新妻子看出來的啊。薛老夫人在旁生氣,皇後問的時候,她隻攬在自己身上,半句沒提那個莊氏,這也沒什麼啊,本就是因為她邀請莊氏來才有了這個結果,就是她的功勞。這可恨的兒媳,就知道胳膊肘向外拐,向著自己娘家人!此時也有幾個夫人開口說起當時的事“是了,我家女兒說,東陽侯少夫人眼神好。”見狀如此,薛老夫人也隻能擠出笑跟著稱讚說:“那孩子很靈巧的。”皇後聽著這話,笑著看東陽侯夫人:“本宮更好奇了,夫人下次一定帶來給我瞧瞧。”東陽侯夫人忙施禮應聲是。那邊適才搶著說話的夫人看定安伯夫人,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定安伯夫人在旁攥著手,神情怔怔,怎麼回事本是要詆毀那莊氏的,現在其他人先誇起來了,再說這個莊氏在家生事的話題,會不會擾了皇後的興致皇後先前跟著長陽王活得戰戰兢兢,脾氣有些喜怒無常。她隻能對那位夫人搖搖頭。此時其他的夫人們也紛紛對皇後說話,誰不想多提自己怎能把時間浪費在誇讚他人兒媳身上。話題就此轉開了。薛夫人再次退到人後,輕輕舒口氣,一進來就看到東陽侯夫人被人圍著追問什麼,還有定安伯夫人抹眼擦淚的,她就知道這是要給東陽侯夫人難堪。東陽侯夫人也趁機過來了,低聲說聲多謝:“要不是你,今天我,還有她都要丟人了。”當眾說家裡婆媳事從來不是光彩的事,尤其是在皇後跟前,這輩子都成了汙點笑話了。偏麵對的是定安伯夫人,她也不好撕破臉麵製止。薛夫人一笑:“是你媳婦看出皇後娘娘宮花特異之處,否則我此時想幫你說話都沒話可說,要謝就謝她吧。”謝她啊,東陽侯夫人神情複雜,心裡又哼了聲,如果不是因為她,今日也不會有如此尷尬境地。謝什麼謝。隻能說莊氏有幾分好運氣吧。“是,這孩子能嫁到你們家,可見真是運氣好。”薛夫人笑說。“她運氣好。”東陽侯夫人嘀咕一句,“那我就是運氣不好。”得了個這樣的兒媳婦。不過宴散得到的皇後賞賜,東陽侯夫人回府後讓人給莊籬送去了。春月神情驚訝。“真是皇後賞的”她不敢相信問,看著麵前擺著的一把宮扇。這扇子做工平平,也沒有金玉裝飾。皇後節儉,總是讓宮女們做女紅,什麼絹帕絹花扇子等等,然後用來賞賜宮妃命婦。當然,皇後賞賜也不能用錢衡量,這是聖恩聖寵。“這是皇後特指給少夫人的嗎”春月再次問。春紅搖頭,應該不會吧,畢竟少夫人沒有去覲見:“紅杏姐姐說了,是生辰宴上皇後的賞賜,每個人都有。”那這是侯夫人將皇後的賞賜送給少夫人了。怎麼回事婆媳兩個不是剛大吵了一場嗎春月忍不住驚訝地看著莊籬。難道真是少夫人說的,吵了一架,侯夫人就喜歡她了莊籬接過宮扇在手裡翻了翻,說“也許是我運氣好。”春月笑了“少夫人終於相信自己運氣好了先前去薛夫人家那次我就說了,你還說不是。”說第一次有人說她運氣好,莫非轉運了,意思是從來運氣不好。莊籬將扇子扔在桌子上。“我運氣好了,就說明有人運氣不好。”她說,“那人必然恨我,我這也是倒黴晦氣。”52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