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愕然。
聽到蘇謹的話,他沒有生氣。
血海裡拚殺出來的人,早就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
聞言,他不過笑笑。
隻當這蘇謹想要先聲奪人,嚇唬嚇唬他罷了。
“公爺看來不信?”
藍玉笑笑不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日公爺應該已經進過宮,找過陛下求情了吧?”
“而且,結果不會太好。”
藍玉眯起了眼睛。
“若是以前啊,開國公最多也就是罰俸、賠錢、閉門思過罷了,可這一次怎麼就下了詔獄了呢?”
說完,蘇謹帶著戲謔的眼神看向藍玉:“公爺今天找我來此,為的不就是想確認一下,你心中的猜想嗎?”
藍玉眼神射出一道寒光:“你都知道些什麼?”
蘇謹收起自己不正經的神色,臉色忽然一沉,肅然開口:
“公爺,你我本應是一條船上的人,隻可惜你們用錯了法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
藍玉坐直身子:“今日的話,出你嘴,過我耳,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公爺想出去亂說也無所謂,反正我是不會承認的。”
蘇謹笑笑:
“如今正是爭儲的關鍵時刻,公爺想為三殿下爭取也無可厚非,
但您帶著那幫武勳,天天給陛下施壓、亮肌肉,你猜陛下會怎麼想?”
藍玉愕然:“可那些浙西文官不也在爭?”
“他們能和您一樣嗎!”
蘇謹的語氣漸漸嚴肅:“那幫文官手中可有兵權?生殺大權又握於誰手?”
“可公爺您呢?”
“我說句大不敬的話,倘若陛下百年之後,涼國公您是想做那權勢熏天的外戚?
還是乾脆準備效那趙匡胤,再來一次陳橋兵變?”
“你!老夫斷無此等念頭!熥兒是我孫外甥,我怎麼會這麼做?”
“那如果最後的皇太孫是朱允炆呢!”
蘇謹起身低喝:“誰敢保證你不會起兵叛亂!”
“還有!”
“公爺,我實話告訴你,隻要你和你背後的武勳,仍舊握緊兵權一天,你那孫外甥就沒有一點坐上皇位的機會!”
“陛下,決不允許你們這些外戚,威脅到皇權!”
藍玉頹然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道理?
可是手中的權利,終究讓他漸漸迷失,無法做出那個決斷。
權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藥,但也是刮骨的毒刀。
原本他心中還帶著一絲僥幸。
萬一最終陛下選擇了熥兒呢?
畢竟,朱允炆是呂氏繼太子妃之前出生,無論如何都是個庶出子啊!
隻有熥兒、隻有熥兒,才是名正言順的第一皇位繼承人啊。
“公爺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蘇謹上前一步:“陛下今日想殺的是常升嗎?陛下是想要殺死你的野心啊!”
“想想胡惟庸,想想李善長,若是公爺再不做出決斷,難道真當陛下不敢發動一次藍玉案,將你連根拔起嗎!”
藍玉闔目久久不語,終究歎了口氣。
“你說的這些,老夫又何嘗不知?
但若老夫卸了兵權,熥兒可就真的孤苦無依,四麵楚歌了,
蘇謹,你又如何能保證他坐上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