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圭隨口解釋:“玉米濃羹湯。”
“玉米?”
王丘一愣:“便是朝中所傳,那畝產千斤的高產糧食?”
“不錯。”
王丘似乎有些不信,但湯就擺在眼前,卻由不得他不信。
哭鬨著搖搖頭:“當年鄭大人欲在江南推行玉米,遭到本地江南士紳一體反對,本官當時也是堅定反對的一員。”
“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卻將如此美味拒之門外,悔矣,悔矣!”
然而,許圭聞言卻露出冷笑:“這便是我與你之道不同。”
他指了指剩餘的殘羹:“在你眼中,這不過是一道點綴生活的美食,而在我眼中,他卻是能活無數百姓的糧!”
王丘似有所動,似被許圭之言所懾,怔怔不語。
良久後才幽幽開口:“本官年少時,何嘗沒想過當好一任父母官,造福百姓鄉裡?”
“時也,命也!”
他的表情忽然有些猙獰:“可是本官若不拿,若不按照那些人的吩咐做事,他們捏死我這樣一個小小縣令,卻猶如捏死一隻螻蟻一般!”
“許大人,我該怎麼選?我又能怎麼做!”
許圭怒笑:“所以,你就犧牲了那麼多的百姓,好保住你的官位?”
似乎被這件事觸動,王丘露出苦笑,緩緩癱坐在椅子上: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啊。”
他看向許圭:“你當我不知那些東西有問題?但是他們讓我簽字,我就不能不簽!”
“皇孫的手諭就在眼前,我簽,還是不簽?”
“許大人!”
王丘的麵目忽然有些猙獰:“如果我告訴你,在錢塘彆院這件事上,我沒有拿過一文錢,你信我嗎?”
“噩夢,每晚都做噩夢!”
王丘變得有些瘋癲:“你可知,彆苑塌房後,我每晚都夢到那些百姓來找我索命!”
“可是,他們真的不應該來找我啊,他們應該去找”
許圭凝神傾聽,正待王丘說出那些名字,然而後者似乎警覺了什麼,立即閉口不言。
“找誰?既然你說你冤枉,那這些冤魂應該去找誰?”
王丘卻忽然開始搖頭:“不,我不冤,他們找我是對的。”
“你不老實。”
許圭指了指他的臉:“你不是說吃過飯後,就如實交代?”
“我後悔了。”
王丘忽然開始耍賴:“沒想到這美食如此對味,想知道更多的東西,飯不夠,得加。”
“嗬。”
許圭聞言冷笑:“飯菜倒是小事,但我怎知你吃完之後,會不會繼續耍賴?”
“大人且今夜容我再想想。”
王丘認真看著許圭:“明日一早,我一定給大人一個的說法。”
“好。”
許圭知道逼問也沒有結果,倒要看看這王丘要作什麼妖。
起身離開,站在牢門外的他,忍不住警告王丘:“倘若你明日還不老實,那就繼續回死牢裡待著吧。”
王丘微微一笑,什麼話都不說,目送許圭離開。
直到他和獄卒都離開後,悄悄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
他的眼淚忽然撲簌簌的落下。
“蘇慎之啊蘇慎之,若是早能認識你這等奇人,我又如何會落得這般下場?”
唯聞他一聲歎息,將手中丸藥送入口中,然後將桌上的殘羹一飲而儘,滿足的閉上了眼。
黑暗中,卻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冷冷注視著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