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也掏出一支火折子點亮,兩支火光照耀下,眾人隱約可以看到前方的情景。
呈現在五人麵前的並非是街道,兩側也非屋舍的大門,而是左右都是泥牆,像是一間屋子。
屋舍並不是特彆大,數步開外有個木質的鏤空屏風。
劉義真吃了一驚:
“福生,這不是我們先前出來的房間嗎?”
這是眾人先前進屋後暫時歇息的屋子。
屋內擺了簡單的家具陳設,外頭還有些外屋,設有桌椅,放了些村民送來的吃食,再往外才是入門的門廳。
趙福生心中一沉:
“我們先出去。”
她話聲一落,領頭往屏風的方向走,繞過屏風,果然見到外間的屋子,正中擺放了一張大方桌,四方各放了四條細長凳子。
桌麵有一些食物,正是先前牛欄村的村民送來的。
“果然繞回了屋子裡。”
張傳世心中一沉。
大家出了屋子,往門廳而去,又見青布簾子掩住的大門。
趙福生領頭再從大門穿出,卻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內室。
……
周而循環。
鎮魔司的五人被困在了這間屋子內。
從荒村族學的鬼夢中與無頭鬼大戰後,越接近無頭鬼,似是無頭鬼的力量就越發的強。
趙福生心下歎息,叮囑了眾人一聲:
“看樣子我們隻能靜觀其變。”
鬼夢中的任何‘回憶’的片段都不是無的放矢,而是與喬越生的生平相關。
越接近厲鬼生平,就意味著離厲鬼越近。
此時女子的慘叫、孫三娘的再次出現,應該是厲鬼現世的契機。
“大家一定要小心,最好是彼此拉住,不要散在鬼夢裡。”
她話音一落,隔壁的女子尖叫哭得越發急了:
“嫂嫂,你不要這樣,你當年嫁過來時,也曾對我好——”
孫三娘冷笑:
“你也知道是當年。”她笑完,話音一轉:
“陪客怎麼了?你不要不識趣,陪了客,哄好了人,有你的好處享用不儘。”
她壓低了聲音,幽幽歎了口氣:
“你知道那爺們是誰嗎?是徐州城裡大商行的管事,握有香料的采買、定價權,他手指縫間漏點,就夠我們家多分些銀子——”
女子惶恐的搖頭:
“我不要,我不住娘家了,你放我回去,我帶著孩子回去。”
“回去?”孫三娘‘哼哼’笑了兩聲:
“哪有你的回頭路走?你男人死在咱們村手裡,你婆家的人恨你得要命,肯養你?你就是折轉回去,風水輪流轉,今年牛欄村賣香,說不定明年便到野豬寨子,總有你哄人之時——”
“我不。”女人見哭泣哀求不起作用,語氣也逐漸堅定:
“我不乾這事兒。”
“由得了你?!”孫三娘的聲音也大了。
女子憤怒道:
“三嫂,你要乾什麼?你不怕我爹娘他們——”
‘呸!’孫三娘啐了一口:
“老娘實話和你說,就是你爹娘允許的,不然還帶不出你,你以為你羅家人是什麼好東西?!”
“什麼?!”女子有些驚恐:
“我不相信——”
她喊完之後,孫三娘道:
“你今日從也要乾,不從也要乾,少磨磨唧唧,除非你死了,否則踏不出這屋子。”
女子倔強道:
“那我寧願去死——”
“你去——”孫三娘話音一落,便聽一道疾步聲響,接著是‘砰’的撞擊聲。
趙福生隻感覺到牆壁重重一彈,泥沙‘漱漱’落地。
接著孫三娘大叫:
“哎呀,這賤人還真要尋死,來人,將她架住,不要讓她逃走。”
女子一撞不成,很快被人拉住,接著女聲高喊:
“救命、救命!爹娘救命——”
她喊了幾句,聲音在夜空中來回響蕩,卻無人救她,她又是哀嚎又是掙紮,氣息逐漸微弱。
隨後奮力大喊:
“喬表叔、喬表叔,救命啊!喬乾爹——”
“你這賤人胡亂喊的什麼。”先前聽她慘叫掙紮一直鎮定的孫三娘一聽女人喊‘喬表叔’,頓時就慌了:
“堵住她的嘴,要是將那位招來了,今夜得壞事。”
隔著一道牆,趙福生聽到了有人拚命垂死掙紮的‘咚咚’聲,女子發出‘嗚嗚’鼻音。
“哎喲。”
有人驚呼,似是被女子咬了一口,她一得空閒,便再度放聲大喊:
“喬表叔,救命啊!!!”
“救命——”
“救——救——救——”
這喊聲在夜空之中來回的響蕩,形成不絕於耳的回音。
聲音的力量無窮,震碎了黑暗的阻隔。
困住趙福生幾人的屋子在這無止境的回音下被一一震碎。
飛沙走石間,朦朧的昏黃燈光逐漸亮起。
不知過了多少,‘嗒嗒’的淩亂腳步聲響在昏頭昏腦的趙福生等人耳邊。
似是有一大隊人馬趕過來了。
“住手!”
一道雷霆怒喝響起,震醒了先前被女子慘叫聲喊得暈頭轉向的鎮魔司五人。
趙福生甩了下腦袋,便見一道壯實的身影大步行來。
其實從荒村族學時起,趙福生便再沒見到鬼夢中有人出現。
之後進入深層夢境,來到牛欄村時,也隻聽鬼倀的聲音,村民的影子,而不見人。
但她此時卻看到了‘人’。
鎮魔司五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牛欄村的外村巷道上,後頭是高高懸掛的紅燈籠。
此時那緊閉的屋門大開,不少人站在屋門口,對著門外指指點點的。
門外有個頭發散亂,衣衫不整的女人,蜷縮在地上哭。
孫三娘則不見蹤影。
許多村民將這巷道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破擠開人群走入中心。
他看起來約四十多歲,膚色略黑,濃眉大眼,雙拳牢牢攥緊,看向了坐躺在地麵的女人。
“二妹,這是怎麼回事?”他見此情景,似是十分吃驚。
女人抬起頭,露出被打得皮開肉裂的臉,嘴角、鼻子與眼睛都在淌血,看到男人的刹那,卻大哭不止:
“表叔,救我的命,我三嫂騙我說是村外發現了一塊野菜,讓我隨她出來采些菜回去炒了給哥哥們下酒吃,哪知帶我來這裡,逼我陪外村收香的客人吃酒,我不從,她便說要我和我兒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