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膽敢問大公子一件事”
“柳府的賬目,是不是非常有問題?”
越縝原本捏戒指的動作停住了,他沒有回答,可葉青釉半點兒都等不了,空氣沉重許久後,她仍然硬著頭皮問道:
“譬如,斂財之速,遠遠大於明麵上奢靡的開銷,但,如今府中卻呈明顯的頹廢之勢,分明是錢財已經空空”
柳府大貪,這是越大公子說的。
奢靡是肉眼看到的,但葉青釉前世也是見過繁華的人,不信這種程度的奢靡,其他富戶,或者大官家中會沒有。
而頹廢之勢
雖然其他地方暫且還看不出來,而且越姥山上還在大興土木,不過柳二公子此人,卻揭開了頹勢的一角。
那麼,多入少出,錢財為什麼還是入不敷出呢?
說明柳府還有一項或數項極大的開銷。
比如,同那些殘黨仍然有往來
“嗬”
越大公子無奈搖頭,既不承認,也沒有否認:
“我說什麼來著,小娘子總會知道的。”
這言語中的意思,雖然沒有直接說出葉青釉的猜測,但其實就是承認了柳府的賬目其實是相當有問題。
難怪,從一開始的查貪墨,查著查著會注意到了劉老先生師承下來的畫卷
葉青釉被這個回答驚住,一時間有些頭皮發麻,半晌之後才吭聲道:
“我還得很久才能名揚天下,公子若是缺人相助,不如自己遣下屬裝成沒有跟腳的遊商富戶,花上一筆銀錢,遊商既沒有根底,想來也很容易遭受覬覦,那群人既想要銀錢,必定會露出馬腳。”
葉青釉斟酌著,緩緩吐字道:
“若是您還有猶疑,不確定到底有沒有這支殘黨,不妨直接將雪夜聽鬆圖交給柳家,若對方幫你尋殘黨,說不準就能證明兩者並非有交集”
說著說著,葉青釉自己都沒了底氣。
誰說尋殘黨一定就是有交集?
沒準打草驚蛇,反倒通風報信也有可能呢!
況且直接將雪夜聽鬆圖交出去,且指名道姓要對方幫忙找殘黨,那不就明擺著自己已經知道有這部分人存在了嗎?
這種法子是行不通的,而第一種法子
“我沒有銀錢,葉小娘子。”
越大公子以一種十分平淡的語氣,吐出了令葉青釉有些回不過神來的話。
葉青釉下意識啊了一聲,出聲後覺得不妥,但也已經來不及了。
越大公子罕見的歎了一口氣,開始明明白白的算賬:
“我父母早故,雖給我留下不少田地莊子,可瑞年之時,一年的進賬也不過隻有兩千貫左右。”
“雖我並未婚配,家宅中下人也算是極少的,可到底是單獨的一支,人情往來到底都是支賬,我嬸娘為我代持中饋,他們家該走的人情,我也該單獨給一份,按道理來說這本該是平的,但話又說回來,我並未成婚,很大一部分銀錢都收不回來”
這突如其來的算盤打的葉青釉一臉茫然。
越大公子撐著額發,沒有絲毫停歇:
“我手底下的人若有傷殘,也都是從我這裡貼補如此一來,一年到頭能留下一半就不錯了,這還是在瑞年的時候。”
“而自我來龍泉之後,葉小娘子要不要算算單是你這兒我就花了多少銀錢?”
這怎麼還到了她頭上?
葉青釉倒抽了一口涼氣,開始也在心裡打起了算盤,這不算還好,一算著實是嚇了一跳——
夜市上賺的那些散碎銀錢都不算,光是第一套影青瓷,越大公子就花了約摸一千貫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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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時定一件影青瓷,葉青釉也基本按照一百貫銀錢一件的奸商不,奸情價賣的,這裡約摸也得有件。
加上先前越大公子來買劉老先生書房裡麵的那些字畫
算起來,越大公子一個人身上,她就賺了約摸得有兩三千貫。
這個價看似不多,但對比起對方同自己所說一品官員一年的俸祿隻有三四百貫來說,其實是非常大的數字。
若不是有些家底,清廉一些的官員基本上是不可能掏出這筆銀錢的,貪官想要貿然取出現銀,或許也得掂量掂量。
如此一來,越大公子說沒錢的事兒好像確實是真的
真是想不到,原先掏錢掏的爽快的越大公子也有捉襟見肘的一天。
葉青釉擦了擦頭上的汗,在抬頭時候,看著身邊熟悉的環境,莫名就有些心虛。
畢竟,這屋子仔細說來,其實都是用越大公子的銀錢置辦的。
不,倒也未必真是捉襟見肘,而是在現錢不通的情況下,完全沒道理如此開銷,或者說,比不上一個總所周知毫無後台的製瓷匠人。
尤其是這匠人唯一能指望的靠山遠去,無異於案板上的魚肉,誰來都想啃一口。
柳府意動,而若真的貨物被劫,或壓根就是她家宅被劫,瓷器這種東西想要轉手倒賣,也必定會留下痕跡,用以尋蹤。
葉青釉一顆心緩緩的沉了下去,越縝終於是將那枚小小的戒指放進了自己的袖帶之中:
“小娘子原先不是說想外售瓷器嗎?先讓你的人手跑幾趟安安穩穩的商道,屆時我離開龍泉,暗中蟄伏,將我的人手替換掉小娘子的人手,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
這言語像是在商量,可又不像是在同人商量。
因為任誰都心知肚明,兩人身份之懸殊,葉青釉從沒有說不的餘地。
葉青釉垂首呆坐木椅之上,好半晌才抬起頭,喃喃道:
“大公子有把握柳府一定會為財生事嗎?”
越縝頷首,許是見葉青釉目光灼灼,輕笑著添補一句道:
“確實有個貴人要來,不過我同柳家說的是,陛下會微服親至。”
微服親至,那可就是接駕。
不會有人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或者說,哪怕掏空家底,也得將明麵上的功夫做好。
越縝微微彎了彎唇角:
“我為秉持陛下之性,特地同他們說貴人不喜奢,讓他們從其他地方花心思,如此一來,要花的心思就更大了。”
知道這些謀劃很厲害,但倒也不用笑成狐狸樣
葉青釉心中嘀咕一句,沉吟半晌,腦中思緒萬般紛雜,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願為越公子驅使,隻請公子留劉老先生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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