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太不對了。
葉守財心臟狂跳,終於後知後覺,察覺出一絲古怪來:
“你們倆倒是說話呀!”
這倆夫妻到底怎麼回事?
為何無論怎麼說,都一副要將他碎屍萬段的模樣?
難道他們不該先抄起家夥回屋,將附在他們閨女身上的邪祟打死嗎?
葉守財狠狠咽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小心翼翼往後挪去。
好在,他還沒有走上幾步,就聽一直未開口的葉守錢終於開了口:
“是誰說的?”
葉守財腳下一頓,一時間有些沒聽懂,下意識問道:
“什麼?”
葉守錢剛剛打人時下了狠力氣,此時手臂上青筋翻起,每一條脈絡都在微微抽搐,但他仍然握緊了那條幾乎四分五裂的門栓,沉穩氣息,開口道:
“你遊手好閒半輩子,往日裡就在青兒手底下吃了不少虧,若真有腦子,老早就應該發現不對,何必等到現在?”
“可一直到前幾日,你才將從前的事兒翻出來說一一說道,沒準就不是你想的去找道長。”
“你說是一家子一起商量的,還有誰說了先前的那些事兒?”
葉守財沒想到自家大哥一開口就是問這個,一時間也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古怪。
太古怪了。
明明已經說的那麼清楚,可偏偏,葉守錢既不去尋家宅中那隻生死不明,即將魂飛魄散的惡鬼,也不痛哭流涕,隻一個勁兒的打他,並追問是誰發現的這件事兒?
正常人該有這樣的反應嗎?
這看著,怎麼那麼像是在偏心家中那不知名的邪祟啊!!!
葉守財被自己腦中一閃而過的念想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之後,登時連連搖頭驅散這荒謬的猜想。
怎麼可能會有人袒護邪祟!
葉守財穩了穩神,猶豫幾息,到底是將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
“老三他媳婦起的頭。”
“原先咱們一家子也沒想到,隻覺你們如今出息了,脾氣也大了,那日藍氏是分家後第一次見青兒,她本就是信善,日日少不了燒香拜佛,所以有了明悟。”
“大夥兒聽了之後才覺不對,方才去找的玄妙觀。”
原來如此。
依門而站的葉青釉抬眼望了一眼有些模糊的天,苦笑了一聲。
葉家人原本就沒什麼腦子,不然也不會屢次在她手底下吃癟,卻次次不知悔改。
而藍氏則大有不同。
她原本就是信善,佛口蛇心,從前就沒少吸葉守錢的血,可卻一點兒罵名都沒擔。
這樣把小聰明用在邪路上的人,身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自然就會往神鬼邪祟上想。
若是再遇見一個有真法力的道長
葉青釉察覺不對,伸手往自己鼻翼下一探,果然摸到了些許鮮血。
她這‘邪祟’,就真的要死了。
隻是不知道死後到底還能不能有幸再次借屍還魂,若是不能再度醒來,不知又是留在當世,還是去往前世的陰曹地府。
馬氏聽得一頭霧水,可多多少少還是明白了一些,瞧著自家小娘子留了血,又取帕子來擦。
葉青釉微微偏過了頭,沒有接受這份好意,隻往內院又走了幾步,想要回到那個黑乎乎的房中等死。
可也正是在此時,身後又傳來了一聲慘叫。
葉守財驚恐萬分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啊!你們做什麼!?我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
“葉守錢,葉守錢!啊!!!”
慘叫聲連天,對比之下,葉守錢飽含疲憊的低啞聲音幾不可聞,可架不住那一瞬如有神助,葉青釉終究還是聽到了——
“符籙呢?”
“拿出符籙!”
葉青釉腳下一頓,回頭再一次往門縫中看去,葉守錢已經半騎在了葉守財的身上,高高舉起拳頭,落在葉守財的麵門,以及身上。
每打一下,他就問一遍符籙的下落。
白氏在旁拉扯著葉守錢,不過她並不是想要阻攔這場近乎像是淩虐的宣泄,而是一隻手拉扯自家男人,一隻手去搜索葉守財的袖口,腰間等位置。
葉守財被揍的吱哇亂叫,半點反抗不得,很快被白氏翻出了一隻錢袋。
白氏倉皇打開,看到內裡的黃符,原先有些慘白的臉上,頓時浮現極大的笑意。
白氏最後拉扯了一把葉守錢,埋頭揮拳的葉守錢終是有些回神,踉踉蹌蹌的站起了身。
葉守財躺在地上,口鼻處全是鮮血,整個人捂著肚子哀嚎個不停,含糊咆哮道:
“瘋了,你們瘋了!?”
說瘋字,一點兒都不為過。
葉守錢與白氏二人,看模樣確實也是要瘋了。
白氏捏著符籙,倉皇的摸索著身上各處,最後還是葉收錢遞來一隻平日裡點窯的火折子,她才停了下來。
白氏似乎想笑,但是又無法笑出聲,所以唇角看著有些顫抖。
葉守錢徑直動作,將火折子打開,又接過白氏手中的符籙,而後點燃!
黃色的紙符在空中燃起一道微弱的火光,火舌穿透三張厚重的符紙,燃燒的極為緩慢,但終究還是在燃燒。
葉守財搞不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不單是對麵的夫妻倆瘋了,他也快要瘋了:
“這符紙很難求的!一張得一兩銀錢,還需得在特定方位燒才有用!!!”
“我們還不容易真心一次,就為你們不被邪祟纏上,你們怎還將符紙燒了!!!”
他這回的吼聲堪稱驚天動地,情真意切。
可落在雙目赤紅的夫妻倆耳中,頓時又隻聽到了自己想聽到,想知道的。
白氏幾乎是立刻,就伸出手去,將還在燃燒的火舌滅了:
“咱做錯了。”
葉守錢一驚,下一瞬,隻聽白氏說道:
“不能在這裡燒!”
對啊!
原本就是少了青兒才生病,還在這裡燒,那不是又害了青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