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整個人慌的要命,想要伸手靠近葉青釉,動作間卻險些打翻在一旁的紅泥小火爐,他被燙的一時間有些齜牙咧嘴,可還是接住了葉青釉的眼淚。
少年的眼中一片駭然:
“葉小娘子,你哭什麼?”
葉青釉垂下眼,看到的就是對方掌心那一滴已經炸開的淚珠。
對啊,她哭什麼?
需得知道,無論是哪一輩子,她可都是很順心的。
隻要不是那種隻知使用武力的莽夫,隻要她想要的,總有辦法達成目的。
像她前世拜入師長門下一樣,像她此世搗鼓出影青瓷,炒高瓷價一樣,像她說一定要讓葉家付出代價,葉家就當真債台高築,隨時會家破人亡一樣......
像她明明用了惡毒的手段,卻還能將那黑瓷命名為天目,將所有言論利己一樣......
掌心越來越多,越來越明亮的水光之中,倒映出兩人的倒影。
越小公子的倒影逐漸模糊,而葉青釉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或許,越大公子說的是沒錯的。
她虛偽,惡心。
她就是有禍心,還會找各種借口,掩藏自己的人。
她斷斷續續幫了一些人,可終究對他們心牆高築,到如今連多幾個侍從下人伺候都有猶疑,總覺得人多會更大的麻煩。
而她痛苦的源泉,就是因為隱隱能猜到自己不該如此,可卻總以最大惡意揣度他人。
明明本性卑劣,卻又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壞的並不徹底。
所以,對上沒有心機的人,說要讓自己含寶珠而死,帶著周身綺羅元寶紙錢安眠的人,才會又想到了麵目全非的自己。
暴風雨為什麼不來呢?
為什麼不來掀開她的皮囊,狠狠撕開她的血肉,讓她也徹徹底底的痛快宣泄一場呢?
葉青釉不懂,越明禮也不動。
他似乎非常驚詫,手上的眼淚越接越多,整個人呼吸都急促了不少,臉色也越發慘白。
葉青釉反應還算快,瞬間想起對方有哮喘的事情。
吃驚之下當即扶著人躺下,越明禮捂著心口喘了數十息,原本已經猶如破風箱似的喘息聲才慢慢平複下去。
葉青釉站起身就想去尋遠處的長留,可還沒站起身,就被越明禮拉住了裙邊:
“葉小娘子.....彆,彆去......”
“我家裡人,若是知道我又犯病了,往後便不能再出來了。”
“我,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來一次......”
葉青釉到底是又蹲了下去,兩個人一人臉上都是眼淚,一人臉色慘白,也說不上誰更狼狽。
靜默了片刻,某一瞬,也不知是觸到了誰的笑穴,對視看清彼此之後,兩人又齊齊笑出了聲。
這笑來的突兀,去的也快。
越明禮笑過之後,仍沒有鬆開葉青釉那一角裙邊,他輕聲道:
“葉小娘子,我知道你肯定是對的,可你看我,我其實很想活呢。”
“秋天冷,若是現在死了,等到入葬的時候,就是冬天了,會更難熬的。”
“要不,晚,晚些再說死的事兒吧?”
喜歡大宋瓷娘子請大家收藏:(xiakezw)大宋瓷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