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在這邊講當年,王思明和兩個嬸子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王老實一邊抽著煙,一邊陷入了回憶中。
那天,太陽很大,他心急如焚地趕著驢車,汗水流到眼睛裡,刺的眼睛生疼。
他好不容易把孩他娘和另外兩個孕婦送到了鎮衛生院,接下來便是產房外的漫長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產房的門從裡麵推開,護士抱著一個嬰兒出來,“誰是張翠花的家屬?生了個兒子!”
王老實趕緊把孩子接過來,剛咧開嘴笑出來,就聽見護士說道:
“這孩子早產,身體虛弱,必須得精心養著,不然......”
王老實的笑容瞬間凝固,心猛地一沉,仿佛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家裡的境況他再清楚不過,這個孩子恐怕養不活了......
他抱著孩子,渾渾噩噩地坐在門外的長凳上。
這時,產房的門又推開了,“柳燕的家屬?”
路上捎帶的兩姐妹家屬還沒趕過來,王老實機械地走了過去。
“怎麼又是你?”護士麵露疑惑。
“那倆也是我送來的!”王老實的臉木木的,再次接過來一個嬰兒。
“這個孩子身體健康。”護士說完又進去了。
王老實一手抱一個孩子,低頭看看那邊那個健康的嬰兒,再看看自己虛弱的兒子,心如刀割。
突然,他想起了柳夢在驢車上的話,“我姐夫是這邊軍區的連長,到時肯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連長嗎?他聽說隔壁村的排長的津貼每個月就幾十塊了,連長應該更高了吧?
他的心思開始轉動,每月幾十塊的津貼在他腦海中幻化成了孩子的救命稻草......
張翠花和柳燕姐妹倆生完孩子,就昏了過去,被推到了病房。
這時候,病房裡除了三個未醒的產婦,就隻剩下了王老實和幾個嬰兒。
換還是不換?
王老實的內心陷入了激烈的掙紮,一邊是孩子生存的希望,一邊是違背良心的愧疚......
最終,他還是顫抖著雙手,把自己的兒子放在柳燕床上,又把柳燕的孩子放在張翠花床上。
做完這些,他隻覺得渾身無力,癱坐在張翠花的病床前,卻沒發現,後麵的柳夢早就醒了,將他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卻又輕輕閉上了眼睛。
王老實的煙抽完了,張翠花也講到了尾聲。
“後來啊,困難時期,你柳燕嬸子還給咱家郵過細糧呢!
那時候你生病,啥都吃不下,多虧了那些細糧......”
張翠花輕輕拍了拍王思明的胳膊,心有餘悸地說道。
“哦!”王思明回想著顧正旭的模樣,嘴角抽了抽,他反正是看那個家夥不順眼。
“對了,娘!你瞅瞅啊!”王思明又把自己的右手腕舉到了張翠花麵前,還晃了晃。
“王老實!!!”張翠花一聲厲喝在院裡響起,王老實渾身一顫,朝鄉親們那邊跑去。
王思明垂下頭,肩膀笑得一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