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自己。
兩歲開始上戰場斬妖,從小到大都在腥風血雨裡度過,刀從來不離手,命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忙碌多年,到頭來隻混成個小鎮的仵作。
還是連月俸都沒有的那種。
雲缺很想指著老天大罵一頓,都是人,怎麼差彆就這麼大呢。
牧青瑤自然聽得出雲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語氣,咯咯直笑,道
“國師還送過我一個玉簪,是一件能自行運轉的防禦法器,可惜在一次被妖物圍攻的時候壞掉了,那玉簪真的很漂亮,當時國師從頭上親手摘下來送給我的。”
“大男人還戴著玉簪?”雲缺道。
“誰說國師是男人,國師是女人,很美的女子。”牧青瑤羨慕道。
“女國師?”雲缺吃驚道。
“當然了,你以為呢。”
牧青瑤掰著手指如數家珍的道“相鄰的邵武國對大晉始終虎視眈眈,蠢蠢欲動,之所以始終不敢打晉國的主意,主要因為大晉的三柱國,國師!監正!阜南王!”
與牧青瑤的一番長談,雲缺對當今朝堂了解不少。
但他沒什麼興趣。
廟堂之上,不是他的地盤,更不是他的戰場。
與其和那些八麵玲瓏的文武群臣玩弄心機,還不如砍幾隻妖來得乾脆爽快。
並非雲缺沒有心機,反而他的心機之深遠超旁人,隻是心機交鋒這種事實在累得慌。
一點意思都沒有。
要比就比刀,你砍我,我砍你,看誰先死。
多簡單!
比什麼心機呀。
而且雲缺深知一點。
這世上無論多深的算計,多巧妙的布置,多陰險的陷阱,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麵前,統統形如虛設。
“時間差不多了,再等兩天我們就出發,進八山城。”雲缺的聲音漸漸發沉。
八山城是最後一關,也是最艱難的一關。
能否活著抵達皇城,其實雲缺沒多少把握。
越是接觸紅蓮教,雲缺對這處邪教的存在就越是忌憚。
連柳十一那種斬妖司的叛徒,紅蓮教居然也能拉攏,可見紅蓮教的觸手遍布之廣。
牧青瑤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道
“如果能回到皇城,你該去見見監正師尊,他應該認得你,也許師尊能幫你想起丟失的一月記憶。”
“我暫時不想見呂青。”雲缺道。
或許是柳十一之死,讓雲缺對當年司天監的故人多出一種隔閡。
他當然認得呂青。
但呂青現在肯定不會認得長大了的自己。
牧青瑤沒有過多規勸,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尊重雲缺的選擇。
“我知道你有苦衷,前朝的同僚,今朝相見,免不了尷尬,連監正師尊都打造不出當年的斬妖司,看來是我奢望了,雲缺,你不屬於大燕也不屬於大晉,你永遠是自由的。”牧青瑤輕聲道。
將雲缺綁在司天監重建斬妖司,是牧青瑤第一次遇到雲缺時的想法。
自從相識以來,牧青瑤的想法已經漸漸轉變。
她想要雲缺永遠可以自由自在,翱翔在廣闊的天地之間。
“走,找常威喝點酒去。”
雲缺站起身,帶著牧青瑤來到常威的住處。
由於山寨裡的屋舍大部分都被毀壞,常威現在住的是瞎子的小屋。
正在屋子裡喝著悶酒,抬頭一看雲缺進來了,常威連忙起身道
“二當家還沒睡呐,要不喝點?”
瞎子在旁邊聽得直咧嘴,這語氣像是大當家見二當家嗎,跟自己平常在大當家麵前的卑微一模一樣了。
自從目睹了雲缺與那婢女的惡戰,常威現在恨不得看到雲缺就繞著走,能躲多遠躲多遠。
人形妖獸一樣的二當家,實在恐怖至極。
雲缺也不客氣,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酒。
“大當家在八山城裡,有沒有仇人。”
常威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應該問有沒有熟人嗎,怎麼問仇人。
“熟人有,仇人也有。”常威賠笑道。
“有仇家就好,說說是誰,多大的仇。”雲缺道。
常威的笑容漸漸凝固,臉色變得猙獰起來,道
“害得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生死大仇!”
雲缺興致大起,道“大當家原來是個有故事的人,說來聽聽,到底是誰害得你家破人亡。”
常威長歎一聲,灌了一大碗酒,噴著酒氣,講述起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