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台,司天監最高處的一座高台,可俯瞰整個天祈皇城。
當牧青瑤登到頂端,終於看到了那道常年一襲青衣的身影。
一名中年男子在高台邊緣負手而立,容貌平凡,卻有一身儒雅之氣,高處風大,卻吹不動此人的一根發絲。
此人,便是當今司天監的監正,大晉三柱國之一的呂青。
“弟子牧青瑤,拜見師尊。”
牧青瑤恭恭敬敬的施禮道。
呂青背對著牧青瑤,並未回身,開口道:
“此行,可有收獲。”
語氣溫和,聽不出期待也聽不出責怪,平靜得毫無波瀾。
“弟子此行未曾找到靈花,但弟子體會到了靈花的真諦,隻要大晉子民都能堅守家園,永不放棄,那麼天下間,人人都是靈花。”
牧青瑤說這話的時候,她腦海裡想到的,是百玉城那一夜與雲缺奔波救治百姓的畫麵。
“人人如花,人人如龍,當可萬世盛平。”
呂青的語氣多了些感慨,轉過身,望向他最小的弟子,溫和道:“百玉城鼠疫之事,為師已有耳聞,你做得不錯,有勇有謀,舍身為民,配得上聖人門生的身份。”
“是師尊教導有方。”牧青瑤謙虛道,隨後話鋒一轉:“其實當時有人幫我,他一路護送我到皇城……”
牧青瑤話沒說完,便被呂青打斷。
“你覺得,雲缺這個人,怎麼樣。”
呂青語氣淡然的道。
牧青瑤抿了抿唇,她知道雲缺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師尊肯定會知道。
“他……”
牧青瑤回想著與雲缺朝夕相處的一幕幕往事,一時難以用語言形容,道:“是個很純粹的人。”
“純粹的人。”
呂青重複著這個有些模糊的字眼,點點頭,道:“他是世上最後一位獵妖人,你覺得,他能否撐得起斬妖司。”
牧青瑤沉默了一下。
師尊的希望,也是她曾經的希望,但現在牧青瑤的心態早已轉變。
“弟子覺得,學宮更適合雲缺。”牧青瑤輕聲道。
說完便低下頭,她認為師尊會生氣,畢竟斬妖司是大晉司天監最為希望得到的東西,是大晉最欠缺的戰力,雲缺的能力勿需質疑,彆人或許不了解,但師尊肯定一清二楚。
畢竟呂青在前朝大燕便是司天監的強者。
“人各有誌,我並非不講理的人,他若來司天監,我歡迎,他若不來,我不會強求。”
呂青說著將一張奏折交給牧青瑤,道:
“烏家寨地底的戰巫屍體,司天監已經驗過,其製作的配方極其古老,絕非烏家能得到的東西,移平烏家寨,雲缺該為首功,你拿去交給陛下即可。”
牧青瑤立刻高興起來。
有了司天監的證明,雲缺即可洗刷冤屈,不用坐牢了。
可想到學宮考核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牧青瑤又變得悶悶不樂,她認為雲缺最早也得明年才能進學宮。
呂青轉過身,遙望著遠處的天邊,道:
“雲缺已經在學宮了,今日大朝會,去吧。”
牧青瑤聞言愣了一下,接著心中大喜,拿著奏折匆匆趕往皇宮,下樓的時候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腳步飛快。
她要為雲缺去請功,替萍山君和常威請功!
牧青瑤覺得,萍山君和常威與瞎子,肯定在六品高手的惡戰之中被殺。
靈芸郡主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哪怕對方死了,這份功勞,不能不管。
皇宮,金鑾殿。
一眾文武群臣彙聚在門外,等待著上朝麵聖。
其他人有說有笑,唯獨天牢提刑官犁術,至始至終一副苦瓜臉。
雲缺從天牢逃走已經好幾天了,刑部派遣人手尋遍全城,半點消息也沒有。
這件事不小,刑部已經壓不住了,隻能稟明皇帝。
而他犁術,便是刑部推出來背鍋的。
誰讓他是提刑官呢,他掌管天牢,有囚犯逃脫,自然他的責任最大。
上朝後,犁術把心一橫,第一個上奏。
早晚都是大禍臨頭,早死晚死一個樣。
犁術多年為官,心眼不少,他沒先說雲缺的事,而是先提及了另一名囚犯。
“啟奏陛下!天牢重犯穹音前日突發惡疾,情況危急,微臣連夜救治,終於搶救了回來,如今病情已經穩定,修養些時日即可痊愈。”
犁術說完,在場的群臣紛紛神色變化起來。
皇帝皺了皺眉,沉吟好一陣兒才點點頭,竟什麼也沒說。
皇帝不說話,其他人更不敢多嘴,尤其涉及到穹家人,沒人願意多提半個字。
隨後犁術硬著頭皮將天牢重犯逃獄的事說了出來,他沒說雲缺的名字,而是先添油加醋把雲缺說成大惡不赦,狡詐陰險,趁著提審的機會打暈天牢令史從而逃獄。
犁術說完,皇帝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啪!
一聲脆響,書案被皇帝狠狠的拍了一下。
“天牢重犯也能逃脫,你們提牢司是做什麼的!堂堂天牢,難道成了客棧不成!說進就進,說走就走!”
皇帝震怒。
天牢不是彆的地方,這要時不時的跑出去幾個,不僅刑部,連皇帝都得淪為笑柄。
“摘了他的烏紗!”
殷子受怒喝道。
立刻有禁軍上前,直接將犁術的烏紗帽摘掉。
犁術早知道如此,他現在不求彆的,能保住腦袋就算萬幸。
當皇帝思索著如何處置犁術之際,靈芸郡主匆匆趕到。
牧青瑤與其他郡主不同,有著能參加大朝會的資格,到了後,立刻呈上監正的奏折。
殷子受翻看了一下,眉峰緊鎖。
刑部其實已經徹查了烏家寨之事,得出的結論,是烏家擁兵自重圖謀不軌。
可監正的這份奏折,點出烏家寨之事背後,還蘊含著更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