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史伯語氣沉重,目光淩厲,當朝首輔的威嚴儘數拿了出來。
旁邊的三班衙役聽得直冒冷氣,連連點頭。
可百姓們不認賬。
偏遠村鎮的百姓,從未見過當朝首輔,對首輔倆字就沒什麼概念。
首輔的威嚴能震懾滿朝文武,卻鎮不住小村小鎮裡的尋常百姓。
一名老者開口道
“三天?那不行啊,我家的菜還沒長成呢,就算搬走也得把菜先收了。”
另一個漢子道
“礦也沒開完呢,咱們走了,誰來開礦?背井離鄉的,怎麼也得多賺點錢才心安。”
一個老嫗道
“我家的鴨子正在孵蛋,這幾天肯定走不了!誰來也不搬,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另一個婦人道
“我家那口子正在房頂卸瓦片,卸完了瓦片還得拆牆,怎麼也得小半月才能忙活完,前兩年新蓋的房子,我家得把瓦片和青磚都帶走。”
一群百姓你一言我一語,衙門裡頓時成了菜市場,嘈雜不堪。
周史伯氣得胡子直翹。
發火吧,百姓們為了自家著想,孵蛋,收菜,挖礦,卸瓦,沒什麼不對。
不發火吧,好言相勸人家根本不聽。
周史伯萬萬沒想到,自己堂堂首輔,到了小村鎮居然壓不住一群百姓。
陳洲驊見首輔要下不來台,急忙大吼一聲,道
“廢什麼話!大難臨頭還想著你們那點菜地那點雞鴨鵝狗!三天之內必須遷走,否則關你們進天牢!”
有個唱黑臉的,首輔放心下來。
然而陳洲驊與周史伯誰也沒料到,天牢是什麼地方,這群小山村裡的百姓也不知道。
被陳洲驊這麼一嚇唬,人群裡那個婦人立刻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沒天理了呀!新蓋的房子不讓住,非要趕我們走,這是什麼世道啊!嗚嗚嗚!老天睜睜眼吧,救救我們這些苦命人呐!”
她這麼一鬨,立刻那老嫗也配合起來,往地上直挺挺一倒,大哭道
“我的鴨兒呦!一年到頭就指著孵點鴨蛋活命,你們不讓我孵蛋,不如讓我死了算了!老命一條,我哪也不去!就死在藏石鎮!”
人群再次嘈雜起來,抱怨聲不絕於耳,吵得陳洲驊一個頭兩個大。
刑部的聲威根本沒用,他也沒招兒。
雲缺在礦洞裡轉了一圈兒,沒見到石壁,從礦裡回來,還沒進府衙就聽到裡麵哭喊聲不斷。
分開人群,雲缺走了進來。
“雲哥兒回來了!”
“雲哥兒替我們做主啊!”
“雲哥兒也住藏石鎮,咱們誰也不走!”
百姓們見雲缺出現,立刻有了主心骨。
無需多問,雲缺知道這幫人不肯搬走,於是來到人群前方,冷冷的道
“你們想活還是想死。”
百姓們互相看了看,紛紛開口。
“當、當然想活了,誰不想活著呀!”
“我可不想死,剛娶的媳婦,還沒生娃呢!”
雲缺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道
“想活命,立刻離開藏石鎮,給你們一天時間,天黑之前,都給我搬出去,不走的,在這裡等死。”
陳洲驊在心裡歎了口氣。
心說刑部都壓不住這群刁民,你連王爺的身份都沒抬出來,怎麼可能有人聽話。
周史伯也覺得雲缺的說法太過生硬,連解釋都沒有,就一句話讓人搬走,能行麼?
出乎陳洲驊與周史伯的預料,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人群裡有人開口。
“雲哥兒說了危險,我們藏石鎮肯定要大難臨頭!我這就回家收拾東西,今晚啟程!”
“青菜不要了,我們家今天也走!”
“難怪我家那口子最近總生病,幸虧雲哥兒回來,要不然我們鎮子非得變成**不可!”
“走走走!大家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搬家了搬家了!”
人群紛紛往外走,腳步匆匆,各回各家收拾東西。
剛才倒在地上的老嫗也不裝死了,腿腳麻利的往外走。
陳洲驊神色古怪的問道
“大娘,不孵鴨子了?”
“不孵了,一會兒炒了吃,吃完好搬家。”老嫗急匆匆走遠。
陳洲驊徹底服氣了。
窮山惡水出刁民,雲哥兒專治刁民。
首輔不好使,刑部不好使,原來在藏石鎮,就‘雲哥兒’這幾個字好使啊!
百姓們散去,雲缺四下看了看,問道
“武大川呢?”
一名衙役急忙回話
“回稟王爺,武大川最近總往山裡跑,人都魔障了,說什麼與美人相會,一去大半天,我記得昨天早上他又去了山裡,到現在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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