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寺裡再無活著的僧人。
在寺廟最後方的一座禪房內,雲缺看到一位乾瘦的老者屍體,披著袈裟,盤坐房中,應該是住持方丈。
老和尚的屍體向前佝僂著,右手五指下垂,順著手指滴落血跡。
左手則放在膝蓋上,手心朝上,五指朝前,好像等待著接取東西的架勢。
屍體閉著雙目,毫無生息。
雲缺看到老方丈的模樣,不由得皺了下眉。
對方左手的模樣,在雲缺看來仿佛在等待著接信。
信,就在雲缺身上。
隻是晚來一步,老方丈無法看到晦心禪師的書信。
雲缺邁步走進禪房,將書信放在老方丈的手裡,隨後雙手合十,朝著屍體深施一禮。
心裡念叨著勿怪勿怪,不是我不想快些來送信,而是晦明那老禿驢不讓我走啊……
“慢慢走,不著急……”
雲缺呢喃著晦明禪師臨終前的叮囑,忽然神色一怔。
莫非,晦明老和尚料到雷音寺有此劫,特意把自己困在禪杖寺半月時間,從而避開危機。
站在禪房內,雲缺心裡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信雖然送到了,但廟裡沒了和尚,即便信裡藏著天機也沒用了,一切都為時已晚。
沉吟了良久,雲缺看向屍體。
隨後雲缺覺得有些奇怪。
之前老和尚空著手的時候,看似在等待著接信,現在手裡多了書信,反而給人一種謙讓的感覺,好像在將書信讓給雲缺。
屍體一動沒動,手裡有書信與沒書信的時候,看起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雲缺暗暗稱奇。
佛門聖地果然不簡單,仿佛一切都暗含佛理,讓人想不通究竟。
拿過書信,雲缺拆開火漆封蓋的封皮,從其中取出信件。
既然答應過在雷音寺當一天和尚,雲缺不再客氣,就當自己今天是雷音寺的和尚,反正信送到了卻沒有活人看,那自己就代為一觀,看看信裡到底寫了什麼重要的天機。
等打開信紙,雲缺變得瞠目結舌。
紙上根本沒有字跡,白紙一張!
無字之信!
雲缺迷茫起來,這是什麼啞謎?
晦心禪師到底要送來什麼消息?
還是說,送信隻是個由頭,晦心禪師真正的目的,是讓自己這個送信人抵達雷音寺?
究竟是來送信,還是來送行……
雲缺百思不解,又找不到人問清究竟。
晦心與晦明都已經隕落,如今雷音寺的方丈也死在眼前。
大唐佛門,估計沒什麼高僧了。
想到這裡,雲缺再次看了眼屍體。
晦心與晦明的修為造詣,都不低,尤其晦心禪師,能在學宮任教,能以一己之力滅殺上千巫族,可見修為之強。
眼前的老和尚作為佛門聖地雷音寺的方丈,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肯定有著強悍的修為。
為何死得如此簡單?
是剛才那位白衣王爺太強,還是其中另有緣由?
疑惑間,雲缺看向老和尚垂下的右手,五指上還有血液在緩慢滴落,在地麵彙聚起一小灘血跡。
當看到那血跡之際,雲缺目光一動。
血液看似雜亂,如果仔細辨認的話,居然組成了一個字。
毒!
老和尚在臨終之前,以如此隱晦的方式提醒後來人,他真正的死因!
死於毒殺!
雲缺愣怔片刻的工夫,再次滴落的血跡便將毒字徹底掩蓋,再也看不出字跡的輪廓,隻剩一小灘冷掉的血液。
如此巧合,讓雲缺心驚不已。
自己早來一步,字跡尚未形成看不出來。
自己晚來一步,字跡被後麵的血滴掩蓋,更看不出來。
實在太巧了!
毒殺……
雲缺在心裡呢喃著這兩個字,由此猜測出真正的凶手,未必是白衣王爺,也許在那位王爺率兵抵達雷音寺之前,有人提前下手,重創了老和尚,因此當大軍來襲,廟裡的和尚難以反抗,很快被斬殺一空。
到底是誰在暗中下手?
叮當。
雲缺正疑惑間,耳畔忽然聽到清脆的鈴鐺響動。
聽不出聲音的遠近,仿佛就在耳邊,又模糊得猶如遠在天邊。
雲缺四下看了看。
沒看到鈴鐺,反而看到一隻奇怪的飛蛾。
飛蛾本身很普通,正從門口飛進禪房,可奇怪的是,飛蛾竟懸停在半空,仿佛被施展了定身術。
太監魚朝與一眾軍兵首領始終等在門外,其中有幾人不耐煩正在來回走動,這些人此時紛紛定住身形,有人剛邁起腳步,有人正要落腳,全都變得一動不動。
魚朝抄著手,瞪著眼睛往禪房裡瞧著,眼皮紋絲不動,如同木雕泥塑。
此刻的禪房周圍,仿佛時間隨之停止。
“怎麼回事?”
雲缺自己能動,不知發生了什麼,他轉身看向老和尚的屍體。
這時本已經死去的老方丈,突然間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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