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國公府回來後的那些日子沈微慈都深居簡出,呆在院子裡做些繡活,偶爾沈明秋過來陪著一起說說話,或是上午去老太太那兒給她揉揉肩陪著坐一坐。
侯府裡如今對她的態度早已轉變,不管是下頭的丫頭婆子,還是父親和老太太,都是一臉慈祥的看她。
三夫人還送來了添嫁禮來,一小匣子的首飾珠寶,沈微慈怎麼推也推不過,老太太又在旁邊叫她收下,她也隻好收下了。
因離著出嫁還有些日,沈微慈坐在屋子裡挑選花色細線,打算做一些繡工。
月燈陪在旁邊笑:“我來做幾雙虎頭小鞋和虎頭帽,再做幾個小肚兜,到時候穿在小公子身上,指不定多可愛呢。”
沈微慈的臉色一頓,不由又想起宋璋那張冷淡的臉。
她垂眸低聲道:“還早呢,先擱著吧。”
又過兩日,這天上午沈老太太身邊的婆子就來叫沈微慈過去,說是有話說。
沈微慈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跟著婆子一起出去時,那婆子看著沈微慈院子裡爭相開得繁茂的花朵,忍不住讚歎道:“臨春院因著有了三姑娘住進來,當真是不一樣了。”
繁茂似錦,錦心如玉。
沈微慈含笑:“不過都是我平日裡無事擺弄的。”
那婆子看著沈微慈,真心讚道:“三姑娘蕙質蘭心,花草嬌弱不好打理,沒有十足的耐心可開不了這麼好。”
“您前兒給老太太送的那株蘭花,配著那九重春色圖的花盆,放在那正案前,可真真是好看,一股股幽香,聞著舒心。”
沈微慈笑了笑:“改後頭我給老太太送幾株牡丹過去插花,那香味兒不濃,放在桌上也好看。”
那婆子歎息著笑:“三姑娘總是事事都細致的。”
兩人說著話一路去了沈老太太那兒,沈老太太見著沈微慈過來,就笑吟吟的拉著她來自己身邊坐。
如今侯府上下的誰不知道,沈老太太心裡的心頭肉早換成了三姑娘了。
臨春院的一應用度全是比照著聞香院的來,但首飾衣裳,香膏,脂粉,卻要臨春院的先選了再拿去給其他院的選。
這回春裳,老太太將自己私庫的好料子都拿出來給三姑娘做衣裳,這是侯府上下全都看在眼裡的,任是誰都對沈微慈客客氣氣,隱隱有巴結。
沈微慈坐去沈老太太身邊,去接了茶了才朝沈老太太問:“祖母可是肩膀又不舒坦了?”
沈老太太自從被沈微慈揉過肩之後,也不知怎麼的,旁人揉起來總是沒那麼順心,幾日不讓沈微慈揉肩,便覺得身上不舒坦。
沈老太太聽罷笑了笑,從旁邊案上拿出一個帖子來放到沈微慈的手上:“貴妃娘娘要在佛雲行宮內大辦春日宴,每年的這時候她都會辦一場。”
“去的都是京城貴女和貴公子。”
“往年我們侯府的隻慧敏郡主收了帖子,她又不喜外出,便沒去過。”
“昭昭也每年有帖子,以前也每年都去的。”
“今年這帖子送到我這兒,帖子上特意要了你去,想來也是你如今被聖上賜婚,身份水漲船高,自然在列了。”
說著沈老太太拍拍沈微慈的手:“這回你帶著明秋一起去吧,看看能不能趁著機會為明秋也相看一門親事。”
“我知道你與明秋的關係好,你如今是宋國公府世子嫡妻,自然有攀關係的,說不定能讓明秋也嫁個好人家。”
沈老太太看著沈微慈又語重心長:“你也幫幫她。”
沈微慈明白沈老太太的意思,幫明秋對她來說她倒是願意的。
她低聲道:“我與四妹妹一府姐妹,若是能幫四妹妹找到如意郎君,我也是願意的。”
沈老太太欣慰的點頭:“我知道你的,最是懂事。”
“比昭昭強多了。”
“這回便不讓她去了,免得她又在那裡做出什麼事情來。”
沈微慈沉默不語,其實她自己也是不願去的。
她想起外頭傳的五公主要嫁給宋璋的事情,她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但老太太話裡的意思她明白,她不能隻顧著自己。
她低低應下,又陪沈老太太說會兒話了才走。
隻是出去後卻在半路上碰到了沈昭昭。
其實沈微慈已經許久沒有與沈昭昭打過照麵了。
前些日子傳出沈昭昭與永安侯府許二定親的事情,倒是鬨出好些的傳言。
沈昭昭與許世子有婚約的事人儘皆知,可前些日子取消親事倒罷了,可接著又與許青定親算什麼事。
這事本來瞞著的,兩家是打算年底私下辦了親事就算了,可消息不知道誰放出去的,好些人打聽,最後許知安被問煩了,親口承認了這事,鬨的就更大。
越說越香豔,越傳越離奇。
沈昭昭自從這事傳開後就一直關在院子裡,連早上去問安也不曾。
如今沈昭昭一臉蒼白,身形消瘦許多,眼裡布著紅絲,眼底深處全是憤恨不甘。
沈微慈不禁想起當初初見沈昭昭時的樣子,盛氣淩人,金枝玉貴,身上的每一件東西都曾是她望塵莫及的。
她當初在馬車上想,自己往後進了侯府定然要事事低調,讓自己嫡姐喜歡自己,還想著為嫡姐做幾個裕陽時興的荷包送過去。
但一切開始於初見,她見著了沈昭昭眼底的厭惡,她便明白自己永遠與沈昭昭成不了好姐妹。
沈微慈對如今成這模樣的沈昭昭無悲無喜,更多的是悵然。
沈昭昭攔在她麵前,靠近她,咬牙切齒:“說我與永安侯府許二定親的事,是你傳出去的對不對?”
“你究竟還要怎麼害我?”
“你這個野種賤人,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
沈微慈對於沈昭昭這樣的辱罵早已習慣,她記得她第二日去二院請安時,沈昭昭便是這樣罵她的。
沈微慈攏著袖子低聲道:“我害二姐姐有什麼好處?”
“知道二姐姐和許二定親的人不少,永安侯府的也是有人知道的。”
“況且這事本隻是一小股風,親口承認的人卻是許世子。”
“二姐姐怎麼一口咬定是我傳的。”
“難道二姐姐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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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已是很暖,日頭很大。
兩人站在一棵櫻樹下,快正午的陽光灑下來,在地上落下了班駁的影子。
沈昭昭看著沈微慈渾身顫抖:“不是你還能是誰?”
“你早就攀上了二堂兄,讓他在你背後處處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