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悸動一麵讓他乾涸的心臟充盈新鮮、活力、滾燙的血液,一下一下恢複有力的脈動;一麵又將他剛剛複蘇的心按在冰冷的砧板上,用最薄最小的刀片一片一片地淩遲。
時至今日,他完全難以拒絕來自西瑞爾的任何一次親近,他陰暗的內心裡,甚至自私地希望男孩還能再靠近一些,完全離不開自己才是最好。
可是,西瑞爾隻是個剛剛成年的巫師孩子,他西弗勒斯·斯內普卻不是,他已經31歲了。
該懂的、不該懂的,他都懂得。
這段感情裡,他要麵對的不僅是將近兩倍年齡差、年齡小的伴侶帶來的不確定性、外界環境可能會給予的壓力、更主要的——是命運。
18歲前的斯內普從不相信什麼命運,他嗤之以鼻,全憑一顆不認命的心和孤注一擲的勇氣,踩著血踏著自己的靈魂和一步一步走到那樣的位置。
在他看來,把命運掛在嘴邊的,都是給自己的無能在找理由的懦夫。
然而,現實一次又一次就像是一根無情的鞭子,把他抽打得遍體鱗傷,讓他跪著去體驗那些無可奈何又不可抗拒的事情。
小巨怪生日那天,他被西瑞爾抱著的時候,當時心裡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承認吧,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竟然感到的是“害怕”和“恐懼”。
擺在眼前的是一團迷霧,踏出去一步,或許豁然開朗,洞天福地......或許暗無天日,萬丈深淵......
當年那個在本世紀最可怕的黑巫師麵前,都敢麵不改色地耍心眼,偷梁換柱,獲取情報的雙麵間諜,竟然因為一個來自心愛的的男孩的擁抱而感到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他害怕男孩那一瞬間的愛意是錯覺;他又害怕時間太過短暫,不過而已;他甚至害怕自己的任性會最終傷害到自己心愛的男孩、他最害怕的是終有一日,美夢乍醒,故人離開。
被西瑞爾環住腰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卑鄙而麵目可憎的小偷,苦心經營終於偷來了本不該屬於自己的那一份真心。
無欲則剛,現在的他,想要的東西卻越來越多了。
斯內普緊緊攥著手裡的族徽,一個沒有棱角的徽章愣是被他攥出了刀片的痛覺。
一想到西瑞爾將來某一天,可能會和任何一個人在一起,離開自己的身邊,男巫就感到渾身上下都在翻滾湧動的不安分的魔力。
澎湃的魔力層層暴漲,感覺已經到達了一個會爆炸的臨界點。
桌子正對麵的窗簾竟然無風鼓動起來,桌麵上的筆筒和台燈像是中了“塔朗泰拉舞咒”也跳起了踢踏舞。
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漩渦中心,有種隱隱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突然從他的右手握住的族徽開始,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見的魔力波紋開始向外擴散。帶著金屬光芒的魔力被這樣具現化了出來,像是一圈帶著刃的刀子,直接平麵切割了過去。
那封被拆開後重新裝回到信封裡信直接被魔刃一分為二。
“撕拉”一聲被揚起在了半空中,然後飄落回男巫的手邊。
陌生的字跡:
——“不論我的身份如何,即便辛妮亞的後代注定與一個特定伴侶結合才能收獲祝福,我寧可都儘數舍去…...時間會證明一切。”
斯內普雙手撐在桌麵上,低頭,黑色的發絲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遮擋住了男巫此刻的麵部表情。
斯內普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攥了一把,生生的疼。
一個聲音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嘶吼——他現在應該做點什麼,不然感覺會瘋掉。
也許太過珍惜會讓這個31歲的巫師總感覺到患得患失,畏首畏尾;時間不僅改變了他的認知、信仰和方向,也同時磨平了他鋒利的棱角,那種隻有十幾歲時才有的、一腔熱血的孤勇和執拗,已經被他深埋在心底,很多時候,他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擁有這樣的品質。
西弗勒斯·斯內普。
一個比你小的少年都懂得的事情,你在猶豫什麼?
你不該這樣舉棋不定,或者說,你此刻所謂的“隱忍”,看起來分外可笑。
……
西瑞爾這邊的臨床實驗出現了一例過敏患者,好在是輕度過敏,症狀不那麼嚴重,一會兒就控製住了。
做好記錄,安頓好已經治愈的患者,西瑞爾從隔離實驗室走了出來。
將實驗袍等一係列護具都扔進了收納筐,男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端起桌麵的瓶裝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