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聽人說她愛讀書,經常去書齋買百家典籍看,身上有書卷氣,懂醫術還識字,娶了她生個兒子將來還能考官!”
“話說回來,這李幼白今年多大了?”
“看樣子才十六七歲吧,好像也不對,她的名字我怎麼好像小時候就聽過,應該不會這麼年輕才對...”
“也許是你記錯了,哪有人不會老的。”
關於李幼白的信息聚在一起的捕快們隨意彼此交換著,像這類漂亮的女子,是男人都會有意無意關注一下,日子久了,印象就很容易定型下來。
皆認為她是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的姑娘,若不是有著李記藥鋪掌櫃的身份,應當是會有很多人想要去說親的。
在生意上,作為女子整日拋頭露臉和彆的男人見麵,是個男人心裡都不太能夠接受。
這邊好幾雙眼睛都盯著遠處亭亭玉立的姑娘評頭論足,下一刻,那姑娘忽然朝這邊看了過來,眾人一看見後下意識笑笑,對麵的姑娘微微低頭欠了欠身,隨後含著笑意扭頭繼續走遠了。
過得一會,捕快們反應過來,臉上輕鬆愉快的表情有點錯愕,沈煉這時才說:“你們看,她的警惕性很高,明明街上有那麼多人,她偏偏卻能第一時間發現我們。”
事實上,捕快經常與各種犯人江湖客打交道,對方行為動機和性格如何會做出怎樣的事,他們多少都清楚。
李幼白剛才看似很正常的舉動,在他們眼裡,確實屬於那種極度危險而且很難抓捕的人物,但對方也僅僅是看到而已,並沒有表達出其他意思。
隻是今後怕是不好再光明正大去看人家了。
“沈大哥,還打算查嗎?”
沈煉皺起的眉頭此刻舒展開,歎了口氣,搖頭慢慢走入人流之中,“縣令大人已經結案,我隻是心有不甘而已,那李幼白頗有城府,又過了這麼久,那還能找到什麼證據...罷了,罷了...”
走遠以後,李幼白稍稍回頭看了眼,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她,街上人很多,氣息很亂,哪怕她有白娘傳授的渾厚劍意,終歸受到境界限製而無法全部實戰。
在如此之多的行人之中能夠第一時間找到偷窺自己的人,還是多虧了沈煉那個大頭鳥,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察覺到異樣後兩人就又那樣對視了。
“沈捕頭還跟著小女子意欲何為呢?”李幼白稍稍放慢腳步,側過臉,眼角餘光看到了身旁走上來的沈煉。
“我隻是想告訴你,處決凶犯是朝廷衙門的事,你若是隨意出手那便是違法犯罪,觸及大秦律法,哪怕你偽裝得再好,遲早有一天還是會露出馬腳。”
沈煉沉著臉與她並肩走在一塊,兩人隔著一個胳膊的距離,行人從中間走過,聲音是很輕的,可沈煉的語氣毋庸置疑,依舊保持著秉公執法的心態。
李幼白另一隻拿著手絹的手遮住自己的粉唇,眯起眼笑了笑,而後低下眼簾,像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而說出的話卻比寒風還要淩冽。
“如果朝廷真的有所作為,百姓又何必過得那麼辛苦,其實到頭來,你們這些穿官袍戴帽子的從始至終隻想過自己而已...”
李幼白道完這一句時聲音陡然冷下來,“沈煉,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當一捕頭嗎,繼承父業,賺錢養家,亦或者今後步入仕途,還是為了天下黎民呢?”
沈煉如遭雷擊,跟隨的腳步原地站住,讓身後繼續往前的人結結實實撞了上去,那人吃痛倒地,爬起來剛想謾罵,結果看到官服立馬噓聲快步走遠了。
見到沈煉茫然無措的表情,李幼白知道他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輕輕一笑便消失在了車水馬龍的長街裡。
剛剛走進街巷,李幼白就聽到了悲戚的哭聲,順著聲音來到一戶寬大的宅子前,門口大開,兩邊掛著白練。
烏掌櫃一家妻兒老小正在中間的門堂裡圍著棺材淚流滿麵,哭泣不止,親戚站兩邊低著頭,有些在接待前來吊唁的門客。
許多人害怕衙門牽連,烏掌櫃家屬發了請帖都沒來,都是商戶認識的人很多,可死的時候來送行的人連十個都沒有,賺再多錢,死後和你也沒多少關係了。
人走茶涼大抵如此,失去支柱,烏家人不知如何自處。
“節哀順變,烏掌櫃乃清白之身,來生還是大富大貴之人。”李幼白簡單慰唁。
“多謝...”
按照習俗,李幼白點香彎腰送行,之後上前觀看死者儀容當麵道彆,說了幾句吉祥話後退到一邊,站了半刻鐘左右方才告辭離去。
生離死彆沒有擊倒李幼白,畢竟人生的麵見一麵少一麵,她格外珍惜當下,沒值得惋惜的地方。
來到李記藥鋪時,她專心看了藥鋪左右,發現曾經的老夥計全都跑路不乾了,就剩她一家藥鋪還在堅持,而藥鋪裡,紅袖和小六子正擺弄著布置。
小六子取出一塊那塊勿談國事的牌子準備掛在鋪裡,李幼白看見後上前道:“收起來吧,以後不會再有人來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