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黑風山,西方以北,周圍河道綠野環繞,北國雪風自北向南而來,所過之處,片片枯葉凋零,各個山頭荒野,蒼茫景色儘在眼底,隱有雪花飄飄而落。
由此看,今年必定是要下雪了,隻是不知大小而已。
黑風寨腹地中的房舍院落內,一棵蒼鬆古樹上執拗堅強的枯葉沉積著寒霜,有人端著藥膳與飯食進來,帶起輕微的風動便將這最後一片葉子給抖落飄走了。
床榻上的男人慢慢睜開眼,他隻有三十多歲,可卻是滿頭白發,皮膚鬆弛滿是褶皺,身材乾癟,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氣息貧弱,若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和知道他,就看樣貌,必定會將他當成一個老頭無疑。
隻要是黑風寨中的人,沒人不知曉他的厲害與重要,而他是整個黑風寨的第二把手,也是寨主宋義最好的兄弟,他名叫楊勝天,同時還有另一個稱呼,黃天術士。
宋義照常每日帶人過來探望楊勝天,找來寨中最好的大夫為其看病治療,讓下人端送食物進去,眾人等在外頭,寒冬來臨,楊勝天的身子骨愈發虛弱,要是染了寒氣恐怕不死也要少掉半條命。
半個時辰過去,等到大夫診脈探查後走出木屋,宋義趕緊迎上去,略顯焦急的詢問:“我弟他身體如何?”
大夫是個極有經驗的江湖醫師,因貪財而多次下毒故意致人死地,被揭發後遭朝廷追捕通緝,逃上黑風山後宋義很果斷的收留了他,同時對方也是山上最好的醫師。
“老朽見識淺薄,像楊頭領這般病症還是第一次遇見,哪怕堅持診斷數月,也是找不出病因。”老大夫搖搖頭,很無奈的表示自己束手無策。
宋義不懂醫道,幾個月的觀察和細問,清楚老人的意思大概就是治不了,這讓他心頭更為憂慮起來。
如此關鍵時刻,沒了楊勝天他們黑風寨處境將會愈加危險,如今秦魏兩國交戰,正是他最好發揮的時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說句誅心的話。”老大夫湊近宋義,小聲說道:“楊頭領他這是體衰之相,比老頭我還要氣弱十分,彆看他如今才三十出頭,可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身子骨了,時日無多儘早安排後事比較好。”
宋義聽完臉色一沉,點頭讓人將老大夫送走,他看著木屋,實在想不明白,為何事情會發展到如今地步,早年間,他們寨子順風順水,收糧,吃肉,攔路賺取大戶們的銀錢,日子過得風生水起,要是照常發展下去,朝廷隻要不傻,定能招攬他,哪怕不是個大官,那最後也能留在朝廷裡當值,利好子孫後代,同時也洗刷了自己落草的身份。
隻是現在,一切都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宋義想著,應該是從接了王家委托,而後楊勝天才一夜白頭病倒,整個黑風寨急轉直下。
腦中思緒萬千,木屋裡傳來楊勝天的聲音,旁人提醒後,宋義獨自一人進去。
木門打開一條縫躋身進去,關上門阻擋寒風,穿過一塊簾布,裡頭放著烤火的爐子,宋義將外套脫了放在火爐邊,又將身上的寒涼拍走,他這才朝床邊靠近過去。
床榻上,那副年輕樣貌的異姓兄弟已經老得不成樣子,躺在床上,氣若遊離,微弱的火光裡,對方那乾癟的樣貌進入宋義的瞳孔中,仿若一具還會呼吸走路的乾屍。
第(1/3)頁
第(2/3)頁
“啊弟,是我害了你啊。”宋義見到楊勝天,悲戚一聲哭喊出來,低下頭不敢再直視自己的兄弟。
楊勝天看著漆黑的房梁,他是還有力氣起來的,隻是不想動,宋義這一聲哭嚎,讓他的過往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浮現,十幾年前,韓朝還在,以李義忠為首的黨羽弄權貪墨,民不聊生。
他一家子還沒來得及逃荒,就被催收的官兵活活打死了,就剩阿哥和他還活著。
那時的他們,還隻是楊勝天和楊天寶,沒有所謂的黃天術士和天公將軍,朝廷不把他們當人,他們就隻能自己尋找活路,賣國也好,求榮也罷,秦軍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便反了,理由很簡單,民族大義在他心底比狗屎還要惡臭惡心。
給秦軍指路,幫他們擊潰韓軍的部署,擾亂秩序。
原本他與阿哥會一同戰死在那晚的順安城,沒想到阿哥顧慮的比較多得,得知無論成敗,秦軍都會將他們兩人清除重新扶持傀儡。
那時的自己還年輕,為了不讓自己害怕,阿哥瞞住消息提前讓自己趁亂逃跑,他眼睜睜看著阿哥被一個女人用飛劍刺死在了烈火紛飛的街頭。
在那場被秦軍圍捕追擊的艱難旅途中,他被宋義救下,那時的宋義不過是個有點能力的莊稼漢,打拚幾年,黑風山一步步壯大,直到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