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手從洗衣盆裡拿出一根,扔到江雲頭上,像打發叫花子一樣,反正這樣的東西他要多少有多少,說完就轉身離開:“明早之前我就要!做不出來你就等著瞧!”
留下江雲一個人在原地,他眼眶微紅,手指緊緊攢著木盆邊緣。
沒用的眼淚還是奪眶而出,他用力擦掉,然後拿起那根發帶狠狠丟進水裡。發帶隨水流飄走,他看也沒看一眼。
而走在前麵的江墨,走的好好的突然平地一摔,膝蓋磕了好大一塊,直接疼的坐在原地哭。看見遠處有人來了,才擦掉眼淚忍痛站起來維持形象。
江雲怔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這大概就是惡人自有天收。
樹後麵,顧承武牽著大黑,拎著剛打完的兔子。他骨像似刀削斧鑿硬朗,下巴微微長了一圈青色胡茬,一雙眼深邃莫測,隻是那道疤痕明顯一些,卻掩蓋不住俊朗肅穆的氣質。
一身殺伐的氣質讓人看了生畏,如果忽略那身氣勢,僅憑容貌也是能讓媒婆踏破門檻的。
剛才發生的一幕被他儘收眼底,打在江墨膝間的石子也是隨手撿的。
彆人的苦惱他並不放在心上,隻不過江墨一直在原地拉著江雲說話,擋住了他的路。
“走了大黑”。
聽到主人的命令,壯如小老虎的大黑搖了搖尾巴,叼起戰利品——三隻兔子,朝後山走去。
後山竹林旁,隻有這一戶人家,做的是竹樓,有兩層,後院也是連著廚房茅房牲畜房。
周邊是絕對沒有人來的,先不說顧承武煞神的名聲擺在這,就是後山這麼遠,也沒人吃飽了撐的跑過來。
顧承武走到樓下,就看見後院升起嫋嫋炊煙。
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傳來:“武小子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乾娘”,顧承武點點頭,把打的兔子先掛在一樓外的欄杆上。大黑望著兔子流哈喇子,但是沒有命令一口都不敢咬。
顧承武到後院洗手,道“要下雨,打獵不方便,隻放了夾子。”
他親生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後來隻身一人上戰場僥幸活了下來,戰友卻死在了沙場上。戰打完了,他因為有軍功在身,上麵給了六十兩銀子,又帶著戰友的三十兩來到青苗村交給張翠蘭。
張翠蘭隻身一人,兒子又死了。顧承武便認了乾娘,從此在這裡定居。
灶火熄滅了,熱騰騰兩菜一湯端上來。顧承武打獵手藝好,家裡一直是不缺肉吃的,幾乎每隔一天桌子上就有一道肉菜。
這些除了張翠蘭,外人都不知道。
“乾娘明日去鎮上給張老爺家做縫補,問問他要不要兔子。”
顧承武低頭刨了一口飯,道:“那些兔子就留著乾娘自己吃。”
張翠蘭搖頭:“不成,我又不老不需要補身體。倒是你,彆看咱家現在手上有九十兩,但要是成親蓋房子做席麵,是一點也不寬裕的,難道你想讓你以後的妻子夫郎跟著你住在竹林裡?”
“我沒想那麼多,再說,也沒人願意嫁我”,顧承武一向不苟言笑,幾乎和溫和不沾邊,瞳孔裡的淡漠看的讓人生寒。
張翠蘭擺擺手:“那是彆人不了解我兒,你放心。娘這兩天多出去走走,給你相看相看,下聘的銀子咱們總歸是出的起的。”
顧承武很小就上了戰場,每天一睜眼就是操練和廝殺,根本沒有妻子夫郎的概念。
唯一讓他想到的就是,今天河邊默默掉眼淚的小哥兒,看上去逆來順受,太弱了。
吃完飯,顧承武帶著大黑處理兔子。打獵的時候大黑衝的太猛,一下把兩隻都咬死了,現在隻剩下喘氣蹬腿的。
他朝大黑腦袋上敲了一下,大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嗚咽一聲乖乖趴在前爪上。
兔子雖然肉不多,味道也腥,但若是處理好了也是餐桌上頂好的美味。每年鎮上全聚樓收的兔子得有幾千隻,那皮剝下來也能湊成小襖子。
顧承武是個軍中粗人,有一身常年練出來的肌肉,向來不需要這些皮毛禦寒。但是張翠蘭是怕冷的,因此他打了兔子都是先剝了皮鞣製,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小武啊,娘給你說的事上點心。這麼大的人了,也該找個貼心的回來陪著你,這日子才能長久過下去。再生個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知道了娘”,嘴上答應的利落,卻半點沒聽進耳朵,一心想著後幾日能不能打幾隻山雞拿去賣。
在他看來,一個人過兩個人過沒什麼區彆,無非還是打獵吃飯睡覺乾農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