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田的意圖很明顯。/br他的思路便是,將所謂高速公路的“養護責任”界定為行政責任,而非民事責任。如果養護義務屬於行政責任,那麼對方隻能夠至相應的行政機關,像是公路局之類的機構,對川本高速進行投訴和舉報,然後由公路局對川本高速做出行政處罰。/br一旦養護公路義務被判定為並非民事責任,對方將不能夠提起民事訴訟。/br也就說,對方的所有進攻路徑將會被他徹底堵死。/br如果裁判所駁回了此次起訴,可以料想,宮川她們必然會再次上訴。不過,一般上訴成功率會極其微小。倘若案件去到了東京高等裁判所,高等裁判所仍然判決“養護責任”屬於行政責任,而非民事責任的話,那麼屆時,法院的判決會形成具有拘束力的先例。/br也就是說,從今往後,高速公路的養護義務將成為行政責任,所有因為路麵存在障礙物而發生事故的司機,都不能對川本高速提起民事訴訟。川本高速在法律上的風險將徹底無虞。/br當自己向今西彙報了這一策略之後,主任露出高度讚賞的表情。/br想到這裡,小野田微微激動,未來的司法先例,有可能就記上屬於他的一筆,而他將成為高速公路糾紛的法律專家!/br至於說案件轉為行政案件,對方會不會在公路局那邊有所作為,小野田倒是絲毫不擔心。畢竟嘛,以川本高速的勢力,再和公路局之間進行一番勾兌,對方很難有作為。就算真的給抓住了,最終行政處罰的後果也不過是罰酒三杯而已了。/br小野田說完他的抗辯,有些自信地望向北原。他準備欣賞著北原驚慌失措的表情。當初北原在他麵前有多趾高氣揚地炫耀同宮川的關係,他今天就要變本加厲地全部奉還。/br此時,旁聽席上,川本高速的法務團隊聽到小野田的抗辯,也紛紛露出了微笑。采取答辯狀突襲戰術的情況下,還是提出這種“民事受案範圍”抗辯,對方不可能反應過來。而且對麵還是這種大學剛畢業的年輕律師,更不可能了。/br另一邊,原告席上那個年輕的男律師依舊一份雲淡風輕的樣子。北原聽到小野田的話,表情沒有產生任何的變化,依舊擺著一副慵懶的坐姿,在法官看不見的地方,翹著二郎腿。/br真是無聊的抗辯~。北原正想打個哈欠,但想想還是在法庭上,頓時又止住了這番衝動。/br小野田的眼神瞄到北原的神情,頓時愣了一下。這個北原怎麼還這麼淡定?怎麼回事?!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提出了“民事受案範圍”的抗辯嗎?!難道不知道,如果他不能做出有效地反駁,法庭就將即時駁回他們的訴訟,這個案子就結束了,就徹底就結束了!!/br難道他不明白嗎?!/br坐在被告席上的今西,微微昂著頭,冷淡著看著這一幕,在發現那個北原依舊沒有出現波瀾的樣子,倒是小小吃了一驚。不過,今西很快就平複下來。/br從今西之前同北原的接觸來看,他斷定北原就是那種裝腔作勢的人。通過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來嚇唬對手,實則內裡,空空如也,不堪一擊。隻要不被北原那副外表嚇到,這個人並沒什麼可怕。/br這個北原年紀輕輕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br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典型。/br今西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掌,準備等等迎接法庭的宣判。/br原告席上的宮川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麵色已經緊張得有些泛紅,她拿著筆飛快地在本子上,記下剛剛小野田講的要點,開始絞儘腦汁地思索要怎麼反駁。/br宮川盯著紙上記錄下的小野田抗辯要點,全力思索了一陣之後,她發現她的腦袋裡是——/br【一片空白】/br時間實在太短了,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宮川握著筆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她脖頸有些僵硬地轉過來,看了看身旁的北原,看到他麵前的紙居然是一片雪白,北原沒有記下小野田剛才講的任何要點,仿佛這根本是一件不重要的事情一樣。/br宮川的眼睛又往上了瞄了瞄,北原的表情還是同往常一樣,一副淡然又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表情,臉上絲毫沒有案件即將被法庭即時駁回的驚慌。/br“怎麼……怎麼辦,北原?我……我們怎麼回應?”,宮川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如果回應不好,案件就要被即時被駁回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工作,就白費了。”/br“彆怕,有我在”,北原輕聲說道。/br短短的五個字,像是咒語一般。/br開啟了某種神秘的儀式,能把事物複原一般。/br身邊的女孩,內心的波瀾方才還是掀起陣陣,刹那之間波瀾平息,又回複成一潭平靜的小湖水,仿佛剛才的漣漪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br聽到北原略有些磁性和低沉的聲音,宮川還有些慌亂的心跳,突然一下鎮定了。不知道為什麼,在一瞬間,她突然覺得,隻要有北原在,一切事情都會變好。/br熊穀法官坐在審判席上,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原告席上是兩位年輕的律師,估計也就大學剛畢業的模樣。結果他們對上的,卻是上市公司的資深律師團。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爭。對方提出的民事受案範圍抗辯,估計這群剛從大學法學院出來的年輕人,是臨場應對不了的。/br不過,原告席上的那位男律師的沉穩模樣倒是有趣。/br在熊穀法官的庭審生涯內,見過太多律師應對不好對方答辯突襲,一副慌亂的樣子。今天看在年輕人的份上,就讓讓他們吧。/br“你們需不需要準備一下?”熊穀法官笑著,看了看原告席的律師問道。/br聽到熊穀法官這麼問,今西微微皺起了眉頭,眼睛緊盯著場內的一舉一動,仔細揣摩著熊穀話裡話外的意思。雖然這個問話簡單,平常,但是卻可能代表著一個不好的信號。也許,剛才小野田的姿態太過咄咄逼人,導致了法官對北原這邊產生了一定的同情心理。/br聽到裁判長的這個問話,宮川頓時內心如釋重負,正要開口回答“需要”,卻被身邊的北原拉住。/br北原靠在椅背上,笑道:“不用。裁判長,我可以現在立刻答辯。”/br聽到這番話,小野田頓時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微微張開著嘴巴,眼睛已經瞪得像銅鈴一樣巨大,已經有些無法理解麵前這個人舉止的動機。他……他剛才沒聽錯吧。裁判長願意主動給一部分時間,讓他們思考如何進行答辯。/br而這個北原居然主動放棄了。/br這……這是傻瓜吧。/br北原整理一下身上的領帶,有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臉上浮現著一絲慎人的微笑。像是一個惡魔張開了背後的翅膀,緩緩降臨在這個審判庭,舉起鋒利的魔爪,準備張開血盆大口,將對麵律師一口吞噬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