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酒店訴訟的事情,我們這邊幫你活動了一下。”電話內傳來黑澤的聲音,/br龜三郎站在屏風後麵,小心翼翼地拿著手機,身子微微躬起,縱然隻是接著電話,卻也露出了極為恭敬的姿態,仿佛此刻黑澤就站在他的麵前說話。/br電話那頭繼續傳來黑澤有些淡然而又冷酷的聲音,“現在市役所正在推動將涉案立柱占據的土地設立公共地役權的法律程序。畢竟新落成的將軍大酒店是新宿區的地標性建築。市政廳不可能坐視這樣一座恢弘的建築物遭到這樣無理的訴訟侵擾。隻要一塊土地設立了公共地役權,從法律效果上,它就相當於被征收了。”/br“所以,官司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高等裁判所那邊的立案庭,我們也打點過了。隻要提供足額的擔保,對方的訴訟保全就可以立即解除。”/br“剩下的,就是拖一拖程序,等到市役所那邊設立公共地役權的法律程序走完,這場風波就會徹底結束。到時,酒店海外並購事宜,請如期推進。”/br龜三郎聽著黑澤的話有些不可置信,眼睛微微睜大,像是在黑暗的穀底中又驟然看到了希望。果然……果然……那位先生就是神通廣大!龜三郎的手已經不住地在顫抖,整個人從方才失魂落魄的樣子,再度變得容光煥發起來。/br“謝謝黑澤秘書,謝謝黑澤秘書!謝謝議員先生。”龜三郎頓時已經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br掛斷電話之後,這位酒店董事長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昂首走出屏風之後。/br外麵正站著古美門和渡邊。/br“董事長,可以去簽署和解協議了。那邊已經在等了。”渡邊說道。/br龜三郎冷笑一聲,眉頭揚了揚,翹起的嘴角仿佛蘊含著無限的自信,淡淡地說道:“不簽了。”/br這突然改變的決定,頓時讓麵前的兩人感到有些意外。/br渡邊忍不住上前一步,語調帶了幾分焦急,“董事長。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現在他們人已經到這裡。和解協議已經談完了,對方又讓步了一些金額。眼下正是解決這場風波的最好時機。”/br“不必了。”龜三郎得意地搖了搖手,“你們還不知道吧。目前市役所,正打算在涉案的侵占土地上設立公共地役權。隻要地役權設立完畢,這場官司,對方就必輸了。”/br古美門微微皺了眉頭,開口道:“這是誰給出的法律主意?所謂公共地役權,無非是在一塊土地上設立一些為公共便利而形成的負擔,例如通行、通風、采光、建築高層限製、環境保護、文物保護等等。”/br“然而,公共地役權並沒有改變土地的所有性質,換句話說它仍然是一塊私人土地。公共地役權能否對抗土地財產權,在法律上仍然是懸而未決的問題。董事長,莫將希望寄托在這一策略上。”/br“我意已決!”龜三郎冷哼一聲,微微整理著自己的西裝,頭也不回地邁出了會所。/br古美門和真知子看著龜三郎的背影,互相對視了一眼,像是不明白為何刹那間就發生了這樣的轉變。/br……/br……/br晚上,江藤律師事務所。/br“這個狗日的酒店!不是在玩我們嗎!”高井怒睜雙目,抬起手奮力一拍桌麵,“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又突然反悔!”/br桌子猛地搖晃了一下,發出了“咯吱”的聲音。高井見狀,嘴角抽了抽,又扶了一下邊緣,看向身旁的年輕男子,“不好意思,北原律師。我不是故意要拍律所的桌子,隻是剛才太過生氣了。”/br事務所的辦公廳內,聚集著高井、島田、北原、宮川四人。/br島田雙手交叉,眉頭緊鎖,望著麵前泡好的綠茶,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品嘗。在他剛開始聽到和解協議即將簽署的時候,一度覺得事情穩了。然而,現在又橫生變故,對方反悔。而第三方資助訴訟公司何時能夠恢複亦未可知,大好局麵又變得危急起來。/br“你知道為什麼對方會突然反悔嗎?”島田開口道。/br北原沒有回答,隻是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旁邊,看著外麵的大街:“我隻是覺得酒店那邊似乎有點詭異。”/br“詭……詭異?”島田有些不解道。/br北原轉過身來說道,“按照之前副行長你收集到的情報。眼下,赤木酒店集團正在展開一場需要耗費龐大外彙數量的海外並購。你也知道在目前的經濟局麵下,想要批出一筆外彙的難度有多高。”/br“我還特定詢問了一下在外彙事務處工作的本科同學。今年下半年以來,被批準的海外投資項目,僅有一家。”/br“這一家就是赤木酒店集團。其他被拒絕的項目有山下電子、金野重工、平川半導體、山田地產、岩井港務等等”北原如數家珍般地不斷拋出一堆企業的姓名,“這些企業的海外投資計劃都相繼被否決。”/br在場的高井和宮川並沒有什麼感覺。/br然而,島田卻已經控製不住地微微張大了嘴巴,方才北原念出的一長串企業名字都是東洋內實力極其深厚的上市公司。作為金融人士,島田對這些巨無霸企業太過熟悉,他時常拜訪這些有名企業的老總,隻為爭得一些業務機會。/br這些企業比赤木酒店集團還要更強上幾分。/br但是,它們的海外投資計劃被否決,而赤木酒店集團的計劃卻順利通過,這著實透露著幾分詭異。/br北原看著島田,手中握著茶杯,繼續說道:“今天。那個叫做龜三郎的董事長,向我們進行道歉的時候,我從他的神情之中,明顯感到了些什麼東西。他似乎在害怕著什麼。他顯然是受到某一種外來的壓力,在向我們道歉。”/br“後來,他突然反悔,也是這樣。估計,那股莫名的壓力,改變了態度。所以,這位董事長也再變得強橫起來。至於這位董事長麵臨的壓力是什麼……”/br北原停頓了一下,“也許,龜三郎所害怕的那位人物與外彙的審批有關。那位人物的能量強大到以至於連當前如此嚴格的外彙審批都能撬動。而就是這樣一位人物,站在了赤木酒店集團的背後。”/br聽到北原的話,島田不知為何,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從方才那零零散散的信息之中,居然感到了一絲恐懼。像是隱隱約約之中,有一個看不見的細線在牽引著事物的運轉。一個極其可怕的對手,正在迷霧之中。/br“那天,你在酒店偷錄的飯局裡,有誰在參加?”北原問道。/br“瑞穗的高鬆、鷹旗銀行那邊有一個人、然後就是酒店的董事長龜三郎。另外一個……另外一個是……”島田皺起了眉頭,“另一個人,我不清楚是誰。錄音也並不是特彆清晰,事後的時候,我再來分辨,分不出他是誰。”/br北原從窗戶旁走過來,拍了拍島田的肩膀,“好了,彆想這麼多了。既然對方已經拒絕和解,我們就繼續應戰。周一,你不是還要應付總行的調查會嗎。看來,我們彼此都有很多事。”/br島田看著北原這樣一副淡定的樣子,嘴角微微抽動:“你怎麼說得這麼輕巧。我們這個案件現在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勝算究竟在哪啊?”/br北原背過身來,再度走到了窗戶邊,望著窗外的夜空,“這個案件的勝算,在於台上的裁判官,敢於同時代的觀念,對抗到何種的程度。”/br“江田法官。”北原嘴角微含笑意,默念著這位裁判長的姓名。/br夜空中,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漂洋過海。東洋島內的氣溫在不斷降低,寒冷的溫度警告正在生效。時間一分一秒地不斷流逝。周一,島田將麵對來自總行的調查會。而北原將前往東京高等裁判所,進行最後一次開庭。最終的大決戰,緩緩拉開帷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