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令衙差將一株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樹形物,抬到前院。
蕭淩風將包裹的布匹揭下。此樹夾種於海棠樹間,遠觀以假亂真。玫紅花瓣層疊團簇,煞是好看。隻是綠葉細長,似竹非竹。衙差挖取樹木時連帶著根部土壤一起挖出。
“此樹花葉莖根皆有劇毒,不得以手直接觸碰。以火燒之,煙氣亦有毒性。”蕭淩風拱手向曹豐馳,“大人銷毀時萬萬小心。”
曹豐馳嚴肅地點頭,王府眾人紛紛後退,竊竊私語。
蕭淩風環顧四周,隻見眾人神色驚疑不定。
蕭淩風道:“諸位可知,此樹植於何處?”
眾人搖頭。
蕭淩風冷笑道:“此樹正植於小王爺宋若柯的清商院中!”
“你胡說!你這是誣陷!”宋若柯衝了過來,指著蕭淩風大罵,繼而憤怒地望向傅花卿。
傅花卿麵含秋霜,並不理他。
蕭淩風道:“彆急,還有物證。”
衙差將一隻玲瓏瓷瓶放於托盤上,呈了上來。蕭淩風拎起晃了晃,盯著宋若柯,“這個瓶子裡,裝的便是枸那花樹上提取的毒液,就埋在你院中離此花樹半步之遙的薔薇花土壤下。”
宋若柯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宋若柯院中花木雖照料得粗疏,但行間有序。宋若柯送傅花卿出院時,傅花卿瞥見西南角有一處花木參差不齊。他當時不動聲色離開,趁宋若柯去找世子之際,叫來蕭淩風。兩人重新回到清商院,在西南角發現了與旁邊海棠樹略有不同的枸那花樹。附近的薔薇花下有新翻過的土,兩人刨開,挖取出小瓶,蕭淩風驗了裡麵的毒。
既然此毒樹來自南方,王府女眷逃脫不了乾係,又為何樹株栽種於小王爺院中?難道此次下毒事件是小王爺與哪位女眷聯手作案?有毒的湯羹是瑞王賜於世子食用,瑞王在這裡麵,又擔任的什麼角色?王府眾人心驚膽寒之餘,又百思不解。
曹大人沉穩地對蕭淩風道:“你且繼續拿出證物。”
藍山雪將多寶盒打開,用磁石吸出裡麵的一蓬毒針,遞給蕭淩風。
蕭淩風展示給眾人看,“多寶盒是王爺平日把玩之物,誰會將毒針藏在盒中?世子誤食的湯羹也是王爺欽點的食物。毒針之毒素與湯羹之毒,均出自枸那花毒,凶手想殺的人是王爺。”
瑞王是王府之主,大虞國皇帝親兒子,什麼人膽大妄為到要毒殺皇帝親子?
“多寶盒一直放在王府書房中,闔府上下,隻有王爺和兩位王子能夠隨意進出書房。”藍山雪道。
宋若柯是來自南方的曹王妃之子,清商院中有毒樹、毒瓶,他可以自由進出書房,所有的證據指向小王爺。
宋若柯驚駭不已,在父王和哥哥之間反複張望。瑞王陰鬱地望著世子,世子坐於圈椅上,半仰著頭,並不看他的父親。
宋若柯見無人理會他,心中悲憤,大吼道:“我沒有殺父王!我沒想殺我哥!你們冤枉我!”
傅花卿暗暗搖頭,真沉不住氣啊!
傅花卿走出來,歎息道:“小王爺不是凶手,他沒有殺人動機。他自幼與世子親厚,不可能對哥哥下毒手。他雖對王爺心有怨念,至多不過埋怨父親薄情,沒有關照兄弟倆,隻在嘴頭說說而已。況且,枸那花樹雖然種植在清商院裡,小王爺卻並不知情,平日也從不關心花木。各式花木叫什麼名字,他都不知道。”
宋若柯心想,他是在罵我不懂風雅?
蕭淩風笑笑,“那棵花樹下有近日移植過的痕跡。我與傅花卿之後還去查看過小王爺的居所。”
宋若柯惱怒道:“你們……”
蕭淩風打斷他,“裡麵並無其他證物。我們又去找了王府裡的花匠。小王爺院中花木種得粗疏好養,花匠每隔幾日才去打理一次。花匠也不知那裡何時多了一株花樹,可知此樹的確是近日移植而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將偌大一棵有毒花樹移植進去?
宋若柯在蕭淩風和傅花卿之間瞪來瞪去,總算念著他們為他脫罪,沒有多說什麼廢話。
藍山雪道:“王爺與世子之間,也沒有仇恨到要毒殺對方的動機。”藍山雪將書房中瑞王訴說的多年心事簡短一述,用來證明王爺對世子的態度並不是真正的冷漠,而是不忍。
瑞王宋昊琛背過身去,肩膀微微顫抖。宋若杭看向父親的背影,眼神複雜難明。
樓心月眨著眼睛,插嘴道:“恕小女無狀,王爺對王妃,不太好哦!”
眾人驚愕,隻覺這位姑娘十分放肆。
瑞王微皺眉頭,“如何不好?”
樓心月侃侃而談,“王妃十多年來,一直居於大房西屋,不得踏入東屋一步,這還不是苛待嗎?”
“住口!”曹王妃斥道:“不得對王爺和先王妃不敬!”
府中諸人皆知瑞王心之所向,對此事從來緘口不言,卻不料今日被一個姑娘家輕易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