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麗娟一邊說一邊又見徐婉眼中含有鬱色,心裡咯噔一下,憂心的問:‘是不是王府那邊有什麼話傳出,那今日之舉會不會害了妹妹?’若是漢王府反悔悔婚,婉兒妹妹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蘇麗娟頓時急上心頭,她倒不是擔心什麼女兒受不受拖累,她是擔心若是婉兒妹妹被王府退親,哪家還敢娶她,她後半輩子該怎麼辦?
徐婉見蘇麗娟著急,忙解釋道:‘沒有傳出什麼話,是妹妹自己,覺得就算與王府定了親,但嫁入王府時間還早,隻是想著以後的事又有說得清呢,所以有感而發。’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
看徐婉語氣肯定,確實不像安慰她的樣子,蘇麗娟放下心來,說道:‘姐姐對妹妹的情意也是一樣,不管以後怎麼變,姐姐和妹妹的姐妹情永遠都不會變。’
溫老太太的宴息室裡,伺候溫老太太的老仆人將火塘裡的炭火撥了撥,炭火燃得越烈,不一會兒屋裡更加暖和。原本閉目養神的溫老太太緩緩睜開眼,‘你去打聽一下,徐大小姐都送了些什麼物品給言斌媳婦兒。’
能讓曾氏在她麵前對兒媳婦發難,可見那些東西恐怕是有些不妥。
老媽媽應諾,輕聲退了出去。
另有小丫頭進來給溫老太太斟茶,不過兩盞茶時間,老仆人回身進屋,對老太太回稟:‘徐大小姐送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些大姐兒日常用得上的起居用品和玩耍的小玩意,足足拉了一車送給大奶奶,其中還有幾十個雞蛋大小的竹編紅柿子,顏色紅豔,小巧精致,老奴去的時候大奶奶院子裡小廝丫鬟正搭了梯子往銀杏樹上掛呢!’
溫老太太聽懂了老仆人的弦外之音,問:‘那另外小部分呢,是些什麼?’
老仆人神色有些遲疑,但還是據實回答道:‘另有小部分藥材、布匹和十幾筐銀絲炭用以供給大奶奶院裡日常使用。’
溫老太太聞言,神色微變,‘徐大小姐送了十幾筐銀絲炭來?’
老仆人心裡也歎大太太做事不周全,前幾天才為廚房怠慢親家太太鬨得闔府不安,今日又克扣大奶奶屋裡的銀絲炭。不過這也不是她一個下人可以置喙的,隻能將她打聽到的信息都告訴溫老太太:‘聽說府裡銀絲炭不夠用,大奶奶屋裡隻有為數不多的幾筐花炭,大奶奶不得已把大姐兒安排和自己住一屋,以便節約火炭,估計徐大小姐也是心疼大姐兒。’
溫老太太臉色寒冷,問:‘你說徐大小姐送了幾十個竹編紅柿子,大奶奶將她掛院子銀杏樹上是怎麼回事?’
老仆人回答:‘聽說是徐大小姐的意思,說大姐兒一天天長大,逐漸耳聰目明,大奶奶屋裡的窗欞望出去正好看到院子裡的銀杏樹,又恰巧銀杏樹在冬季無花無葉,光是樹枝看著冷清,所以特意從聚寶齋裡選了些竹編飾品掛銀杏樹上裝點景色,以愉大姐兒之目。’
溫老太太沉吟不語,老仆人抬眉望去,茶水的霧氣一縷一縷向上飄散,映襯得眉頭緊皺的溫老太太神色有些若隱若現,過了一會兒,又見溫老太太眉頭舒展開來,恢複了一貫的慈祥:‘將我屋裡的銀絲炭分五筐出來,給言斌媳婦兒送去,就說是我這個做祖奶奶的疼愛曾孫女。’
老仆人嚇一大跳,忙道:‘使不得啊,咱們屋裡也隻得二十來框,您一向懼寒,若是…’
溫老太太打斷老仆人的話,‘不礙事,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溫家再是不濟,也不能短了嫡長孫女的缺不是。’語帶嘲諷,卻神色鎮定,顯然心中自有定數。
又喃喃低語道:‘原本以為那徐大小姐隻是替小姐妹出頭,現在看來,對我們大姐兒倒是真心疼愛。’
溫太太回到自己屋裡,人還有些恍惚,雖然老太太沒有直接斥責她,但是話裡話外無不幫著孫媳婦說話,她這個兒媳婦今日倒是險些有些沒臉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孫女能認徐姑娘做乾娘,於他們溫家都有利,老太太急著維護那兩姐妹也屬正常。
又想著自己沒弄清楚就跑去責問兒媳,確實有些不妥。
想到這裡,她叫了大丫鬟進來悄聲吩咐:‘你去查查,今日徐姑娘送東西給大奶奶的消息是誰提起,怎麼大奶奶那邊還未清點記錄,咱們院裡都清楚送了些什麼,不但知道種類,連數量都一清二楚。’
大丫鬟領命出去悄悄查問,不一會兒就查清楚了:‘說是表小姐那邊的大丫鬟來給咱們院裡掃院子的三等丫鬟春香遞的話,春香得了那邊二兩銀子。’
溫太太大怒:‘春香那死丫頭眼皮子也忒淺了,把她調去漿洗房。’
頓了頓,又怒斥小曾氏:‘她算什麼表小姐,一個靠勾引爺們做妾的賤人,給她點顏色,她倒是把手伸到我院裡來了,把她早晚的燕窩雪蛤停了。’
溫太太這邊正氣得腦仁疼,不想另一個婢女又進來稟報,老太太那邊撥了五筐銀絲炭給大奶奶,大奶奶又從自己的陪家裡選了一塊適合做大氅的水貂毛皮送去老太太屋裡。
溫太太聽完急火攻心,兩眼一黑,整個人險些摔倒,大丫鬟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溫太太呲牙欲裂的怒吼道:‘快,找個理由,將春香那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打一頓發賣了,還有那個上躥下跳的挑事精,把她給我禁足,吃食份例以後都隻照一般侍妾供給。’
徐婉並不知道溫家內宅裡的人仰馬翻。她回府後向母親細說了蘇麗娟的近況,又說認了妞妞做乾女兒,張氏也心疼蘇麗娟,知道兩姐妹關係好,對認親和送那一馬車東西這些都無異議,唯一就是有點心疼那件瓔珞,想著畢竟是女兒十歲生辰父親送的生辰禮。
不過已經送了也不能要回來,隻得叮囑女兒,明年父親母親送的及笄禮要收好,不能在送人了。
徐婉緊緊挽著母親的手臂,腦袋如小米啄雞般點頭答應,想著母親的通情達理,父親的疼愛有加,徐婉心裡覺得自己投生在徐家真是幸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