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的這位大哥,人厚道,話不多,所以出發這麼久他一封信沒給家裡寄,一方麵是他知道黃有德一直和徐婉通信,另一方麵是未救回父親,他不知道信裡該寫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母親,所以索性不寫,直到救回父親,他才給家裡報了平安,但也隻有幾句話概括。
相比大哥簡單的幾句話,黃有德寫給徐婉的這封就詳細多了。
漢王的大軍追刺客追到青縣,招了縣令來問話,得出青縣水匪猖獗,但他們匪亦有道,隻要過路商船交了保護費就會放行,這種擄人行徑,還是第一次。漢王根據縣令和黃有德找尋的那位賞金獵人提供的信息,又派了暗衛前去打探,得出這批水匪,與去年白河縣的水匪可能是同一批人。
當初白河縣有逃掉的漏網之魚,沒想到居然又組織了一批人到了青縣落腳。
當即,漢王召集謀士,製定了救人剿匪的策略方案。
一邊派人與水匪談判,花錢贖人,一邊派人潛伏進水匪窩,暗中保護徐敏旭。兩天後,就在水匪以為又能大賺一筆時,漢王的大軍圍攻水匪窩,這一次水匪一個都沒逃脫,被漢王一網打儘了。
徐家的貨船依然完好的停泊在離水匪窩不遠的水灣裡,上麵的貨物茶葉、絲綢都已經被水匪銷贓,隻有竹鹽因為沒找到銷路,還留在貨船上。
黃有德這封信發出的時候,漢王已經折回景縣,徐敏旭則帶著竹鹽繼續北上,為免在受水匪之險,漢王還派了親兵與徐敏旭一道護送貨船。
當初同徐敏旭一起被擄的一位管事和兩位護衛,他們也都安然無恙和徐敏旭一起救了回來。其餘船夫和勞工多多少少受了些傷,他們當時就在青縣租了一家農房,養傷的養傷,打聽東家消息的打聽消息。張家舅舅趕到青縣後,聯係上他們後,也並未讓他們回漢城,一方麵擔心他們回來走漏徐家家主被劫的消息,另一方麵營救徐敏旭也多些人手。正好徐敏旭要繼續北上,他們便繼續跟著東家同去。
至於他們和舅舅一行人,已經坐了小商船從水路回程。
徐婉看完信後,徹底放心下來,父親化險為夷,徐家雖折了些貨物,但比起夢裡大哥被劫的那次,已經好上許多倍了。
等到徐婉的三本佛經抄完,已經進入六月,原本需要一年才能抄完的佛經,徐婉隻用了兩個半月,可見她有多拚。
仿佛是對她沒日沒夜抄寫佛經的回報,徐敏旭回城的消息終於傳回徐宅。
這一天張氏、徐婉、徐慧和徐峰都到城門口迎接徐敏旭,她們把馬車停在城門口的一側。徐慧徐峰年紀小,心中盼望著父親,索性在婢女的伺候下出了馬車,站在城門邊上一直伸頭墊腳、望眼欲穿的朝官道上望。張氏和徐婉倒還能保持鎮定,不過也不時掀開簾布張望。直到掛著徐家徽記的黑漆齊頭平頂馬車一陣骨碌碌的向城門駛來,母子倆也忍不住激動下馬車迎接。
徐敏旭聽得車夫的稟報,掀了馬車簾子,跳下馬車,幾步走到妻女麵前。
‘怎麼到城門口來了?’徐敏旭笑問道,‘我總是要回來的。’
張氏緊緊抓住丈夫的手,‘早點看到早點放心,你瘦了。’說著眼淚簌簌落下。
徐敏旭也知道妻子的擔憂,‘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當著孩子的麵哭了。’話雖然這麼說,可絲毫不是責備的意思,反而還帶了絲絲寵溺。
徐慧和徐峰圍擁過來,看見父親,都一臉興奮。
徐慧在一旁說道:‘父親,母親是太想您了。’
徐峰也道:‘對啊,父親,我們都想您。’
徐慧:‘三妹和四弟也想您,本來也想來接您,可是他們太小了,出來不方便,還有大嫂,要帶小侄兒,不然也會來的。’
徐峰:‘不但父親瘦了,我們大家想父親想得都瘦了。’
徐婉遞給母親手帕,又笑看著父親,眼眶也有些微紅。
這時有人打馬上前,走到他們身旁,翻身下馬立在一旁,徐婉這才發現,原來沈珺騎著馬與父親一道回來的,隻不過剛才她的注意力都在徐家的馬車上,後來又在父親身上,若不是徐慧徐峰圍過來嘰嘰喳喳的,她後退了幾步,根本發現不了沈珺就站在她身後。
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去年九月的法華寺,算起來有大半年了,比起去年,他似乎黑了,也瘦了,刀削般的臉頰讓他看起來更剛毅了,深邃的眼神還是那麼冷冽,冷冷的看著徐婉,讓她有種錯覺,她得罪他了。
不可能,他們多久沒見了,這會兒話都還未說,哪來的得罪?
徐婉對著沈珺禮貌的微笑,視線又落到他的肩上,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受傷?
若是受傷,嚴不嚴重,好沒好全?
似乎徐婉的舉動取悅了沈珺,他眼裡的冰霜融化,雖然還是沒有笑意,卻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生氣。
徐婉暗想,看來不是她得罪他了,隻是他本身性格冷傲,不喜笑顏,所以看起來不好相處而已,不過隻要主動與他客套,他還是很友善的。
徐敏旭這時也看到了沈珺,忙打斷孩子們的敘叨,領著妻女向她們介紹,‘這是漢王府的沈二公子,你們過來見禮。’
沈珺受了徐慧徐峰的禮,張氏行禮時,他卻側開了身,然後客氣的虛扶了張氏起身。
徐婉眼神閃了閃,有什麼念頭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然而太快,她並未抓住,徐敏旭又對著她道:‘婉兒,這是沈二公子,這次回來,一路上我們多虧二公子照料。’
徐婉收回心思,真誠的向沈珺道謝:‘婉兒拜見二公子,多謝二公子照顧家父。’
沈珺抬了一下右手:‘婉兒姑娘客氣了,不過是與徐老爺相互照料。’
一旁的徐敏旭此時,眼裡居然露出了幾分欣慰和滿意。
徐婉心下微微一動,不對勁,父親的表情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