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音樂漸弱,紙張翻動的清脆聲戛然而止。
肖逍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第一次親口承認即將嫁人的事實,並且是對著陳修澤說出口的。
挺殘忍,但她意識到自己在處理兩人的關係上力不從心了。
“不管現在怎樣,你和我都要為當初的選擇負責。”她儘量放輕語氣,不想帶上一絲一毫指責的意味。“雖然我說過想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但現實並不是我可以不顧所有做出決定,希望你能理解。”
以上才算真正意義上的和解,然而陳修澤不會接受。
肖逍端著托盤起身,見陳修澤默不作聲不知用什麼話作結束語,想了想就這麼走吧。
轉身之際,她聽到陳修澤說:“你不會的。”
她停腳思量這話裡的意思。
不會什麼?違背意願還是顧慮左右做決定,又或者是……
陳修澤抬眸望她,黑眸依然沉靜卻透著篤定,仿佛明著告訴她——我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肖逍微挑眉頭,轉眼看到餘鑫步履匆忙進了餐廳,同一時間她的手機響了。
“陳總,接工地通知,今天傍晚突發,工地多位工作人員受傷,劉工昏迷了。”
陳修澤目光一沉:“準備車回嶺城。”
餘鑫把文件粗略一收拾:“我這就去聯係司機。”得到陳修澤允諾,他返身往外走。
“等等。”肖逍叫住餘鑫,“帶我一個。”
餘鑫回頭,習慣性看向陳修澤。
肖逍乾脆向陳修澤解釋:“尹老提前回國了。”
回嶺城的車程是一個半小時,自上車後,加司機張師傅四人一個音兒都沒發過。肖逍一直盯著高速外快速閃過的景物,脖子酸了也不回頭。
餐廳裡來電的是尹斌,通知她尹遠東會於明天到達嶺城,讓儘快回嶺城整理闡述材料,有個大會要開。走之前她又受到馬旭囑咐,頓時意識到這次會議的重要性,她猜不出原因,最好是嚴陣以待。
行至路程一半,肖媽媽也來了電話。
“文楷也去嶺城了,你知道吧。”
“知道。”肖逍想起上車前收到失聯多日突然而至的短信,答了一聲。
“先不用急著回來,等和他一起吧。”
肖逍嗯了聲,問道:“血壓怎麼樣了。”
“還那樣,估計是天熱了,更年期又火氣大。”
聽到更年期這個詞兒,肖逍微不可聞地籲出一口氣,陳修澤睜開眼看了過來。
“天熱少出門,有事擱著我給你辦。”
說到這個,肖媽媽明顯情緒有變:“等得著你麼,挑了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工作。當初考教師多舒坦,什麼事兒都能自己辦了,還用我給你上心?”
這回換肖逍不豫:“您這麼說就過了。”
稱呼一變,肖媽媽便知道踩了閨女思想的小尾巴,緩緩語氣道:“成天不出門得多悶,心情更煩躁,正好有個事兒忙忙還能強些。身體我自己能注意,你順順利利把婚結了,我這渾身毛病沒準就好了。”
來來回回還是那幾句,沒男友被催婚,有男友還被催婚,真應了茹雅的話,媽媽輩恨不得一腳把孩子踢上自以為的人生巔峰。
肖逍是不能這麼表達給肖媽媽聽的,隻委婉道:“不是照安排進行麼,你跑來跑去身體不好,我好意思結麼。”
“也是,不跟你說了,我去躺會兒,下午和你婆婆出去轉了一圈,挺累的。”
婆婆?肖逍反應一下才明白那是指嚴文楷的媽媽,稍一默說:“這幾天好好在家等我回去,晚安。”
掛了電話,肖逍闔眸恢複鎮靜,車內隻能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聲,氣氛略古怪。
“葉栩那兒有種降壓藥說是效果不錯,可以帶伯母去他那兒看看。”陳修澤出聲道。
肖逍睜眼扭頭,正巧後麵有人要超車,晃了兩下大燈加速跟了上來,耀眼的光線在陳修澤清俊的臉上一晃而過,她看到平直的薄唇和不怎麼和顏悅色的眉眼。
“好的,謝謝。”她又盯向車窗外。
“我不太喜歡聽到你對我說謝字。”很直白的答複,不似以往溫和遷就,好像帶著點兒慍意。
肖逍再扭頭往旁邊看,陳修澤已閉目養神,她蹙了蹙眉,什麼也沒說。
前麵的兩位呼吸都放緩了,不製造一絲動靜,因為此刻boss的心情降至冰點了。
五月的天兒,晝夜溫差本就大,疾馳在高速上的絳紫色轎車卻像臘月天。
張師傅和餘鑫冷啊……
九點多,車終於駛入陳氏酒店,停在大廳轉門處,明晃晃的大燈照得前麵幾個人抬手遮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