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輕卻咄咄逼人,陳母跌落沙發,雙手收攏攥緊衣擺,死死抿著唇說不出話。
二十二年前,陳父從外麵帶回來的女人被安排在郊外的彆墅。八月的一個星期天,陳母沒預兆地接陳修澤去看望那個女人,陳修澤沒下車。半個小時後,陳修澤聽到爭執聲,緊接著看到一個人從庭院的樓梯上滾落,粘稠暗黑的血浸染了雪白的孕婦裙。
女人失血過多死了,孩子胎死腹中。
至今陳修澤清楚記得下車時聞到的濃厚血腥味,蔓延的黑血,還有陳母驚慌失措指責他的嘴臉。
“口口聲聲說我們是親人,那請問有哪個母親殺人後會指責自己的孩子是罪魁禍首?”
“你給我住口!”
陳母歇斯底裡一喊,伴著震耳欲聾的雷鳴,在晦暗的空間裡異常驚怖。
肖逍被嚇到,本能抬手捂耳朵,碰歪了花瓶,走廊傳出一聲脆響。
陳修澤循聲朝那邊看過去,眉心一皺,就見陳母氣勢洶洶起身往裡麵走。他先一步擋在走廊入口,沉聲喚張媽:“送老夫人回去!”
“給我讓開!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本事把你禍害成這樣!”
陳母嗓音尖刻,雜糅張媽的勸和還有不間斷的雷聲,一時間嘈雜到難以忍受。
肖逍憋著一股悶氣,不吐不快:“您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房裡突然安靜了,她抬頭看了看擋在麵前的寬闊後背,伸手揪住陳修澤的衣擺走上前和陳母照麵:“我才是受害人,鄭明祖不僅想害死我,還害得我沒了孩子。您有什麼資格在這兒吆喝,在這兒指責他,大風刮來的邏輯?”
陳修澤厲色漸消,低頭凝著氣憤的側臉,擔憂也散了些。
肖逍這是護著他呢。
陳母給懟的沒接上話,反應一下火氣又上來了,手指著肖逍衝陳修澤道:“瞧瞧你這找的什麼貨色,一點禮義廉恥都不知道!”
“禮義廉恥我還想問問您有沒有呢。”肖逍緊接著回,“您知道怎麼寫廉恥麼?鄭明祖當年給您洗白的時候,您就不認識這倆字兒了吧?禮儀我看您也缺的慌,至少我的父母沒教我在彆人家尖酸刻薄地吆喝。”
“你!”
“我也是我爸我媽仔仔細細養到這麼大的,憑什麼鄭明祖害我,我還跟欠他似的。而且我早跟您說過,您要不是陳修澤的母親,我都懶得搭理您。成天錢錢錢的,我能拿那些錢買壽命還是能買健康?說話前請先把邏輯理順了,彆掉了您有錢人的檔次。”
肖逍蹭蹭說了一堆話,太少見,確實是氣著了。彆說張媽,陳修澤也默了聲。
有回肖媽媽當陳修澤麵兒說肖逍有個壞脾氣,她生氣時說的話就像拿刀往你心窩子上戳,又直又狠,能氣得你半天緩不過勁兒。
陳修澤今兒見識了,看來肖逍對他很仁慈。
陳母突然詞窮,隻剩冒火,估計也是心虛。
肖逍又說:“還有,作為母親教導教育自己的孩子是天經地義,前提是您自己得有資格。您當著他的麵害死一個孕婦還指責了他這麼多年,有什麼權利提要求。我要是您,找個地縫鑽進去就甭出來了,一點兒羞恥心都沒有。”
這話一說完,陳母噎得死死的,當年的驚惶不安全部反上來,她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沉重。
陳修澤見陳母這副樣子倒消了這些年的鬱氣,攬過肖逍撫了撫她的後背,肖逍便不說了。
陳母沉著嗓子問:“你告訴她的?”
“是鄭明祖今天上午告訴我的。”肖逍先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