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成意瞥了一眼還站在方才位置上的高叔，從他僵硬的神情可以看出來，問題其實並沒有得到解決。
“有什麼事麼？”
於是他沒有回答問題，而是這樣問道。
楚傾眠的笑容很快淺到酒窩都消失了。
半晌，她垂下眼睛，在朋友們探究的目光前，開口解釋道：
“我媽說今晚的事情很重要，我如果不回去處理的話，就是把前段時間公司全部人的心血棄之於不顧，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不配經營規模這麼大的公司，已經成年了還分不清孰輕孰重”
她機械地重複著剛剛韋佩蘭說的話。
還沒說完，蘇成意就用掌心捂住了她的嘴，點點頭示意道：
“可以了。”
不過是一些PUA慣用的話術，將一件小事擴大到好像天大一樣，楚傾眠從小到大不知道背了多少口這樣的巨鍋。
“媽的，醒醒娛樂不是你起早貪黑忙出來的？她說的這是什麼話啊？”
作為閨蜜，韓冰第一個忍不住罵了出來。
“就是說啊，就算她什麼都不管，醒醒娛樂也是墜吊的！！”
徐洋不服氣地跟著喊。
隻有林桐弱弱地補了一句：
“眠姐，這些話，不要往心裡去。”
“放心啦，我才不會往心裡去呢。”
楚傾眠微微一笑，搖搖頭道：
“不管她怎麼說，沒責任心也好，不配經營醒醒娛樂也好，分不清孰輕孰重也好，我都接受。”
“我剛剛說，是的，我就是渾身缺點，我沒辦法變成和她一樣的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親生女兒已經過了十八個生日，她沒有一次來參與過，沒有說過一句生日快樂。”
“我永遠不會成為這樣的人，不管因為任性的決策要損失多少個億，對我來說都隻是一個數字而已，沒有任何的意義。
我今天，就隻想陪我喜歡的男孩子過生日。”
她說完了這段話，輕輕呼了一口氣。
方才對著聽筒說的時候，還有些緊張，現在重複一遍，倒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沒有錯。
蘇成意瞧著她的神情，忽然低頭笑了笑。
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遞給韓冰一個眼神。
對方反應很快，馬上就拉著徐洋和林桐往高叔的位置走去。
“走走走。”
“誒誒誒，乾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徐洋還是站在原地，繼續說道：
“眠姐，你說的太對了，就該這樣！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老虎不發威他們真當你HelloKtt了！我跟你說”
“快走吧你跟有病似的！”
韓冰很是無語地推他。
林桐反應很快，也上手幫忙，在兩人的努力之下，才終於把意猶未儘的大聰明狠狠塞進了車裡。
於是安靜的地下車庫裡剩下了兩個人。
楚傾眠不知道蘇成意要說什麼，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嗯？”了一聲。
蘇成意微微俯身，鄭重其事地說道：
“謝謝。”
“為什麼謝謝？”
“謝謝你為了我這麼勇敢，但是。”
蘇成意話鋒一轉。
“不要隻是為了我而這樣做，楚傾眠，你要證明的是你並非她可以隨意編排嘲諷的人。
你要爭取的不是和我在一起、或者陪我過這樣一個無關輕重的生日的資本，而是自由的資本。”
他說話的語速放得很慢，但每個字都念得很堅定。
這是很久以前他就想跟楚傾眠說的話了，一時之間的“任性反抗”或許可以換來像今晚這樣的短暫勝利，但從長久來看，並沒有什麼幫助。
以韋佩蘭的性子，在楚傾眠這裡受的挫，她隻會十倍百倍地施加到手下的無辜員工身上。
醒醒娛樂是楚傾眠的心血，蘇成意不願意看到這個神經質的女人為了一己私欲毀掉大小姐的出道作。
楚傾眠怔怔地看著他，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無瀾。
“這將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恐怕在你們整個家族裡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擁有過自由的資本。但是，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你上次提到的家宴，我現在正式答應你，我一定會赴約。”
蘇成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所以，謝謝你今天陪我過生日，等到下一個生日，我們再一起守零點吧。”
他很少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楚傾眠忽然就感覺眼眶有些發燙。
方才在電話裡被親生母親那樣劈頭蓋臉地痛罵，否定她的成績，否定她的人格，她都沒有一點點想要哭的感覺。
現在隻是感覺到蘇成意掌心溫熱的溫度，她卻感覺眼淚下一秒就要冒出來了。
“可是.”
她吸了吸鼻子，語氣裡滿是哭腔。
可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
她沒說完的話，蘇成意已經大致猜到了，他從襯衫口袋裡摸出剛剛那張拍立得的照片。
照片上的兩人靠得很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親昵的小情侶，路過的狗都要來汪一句般配。
“我不是一個人。”
蘇成意笑了笑，又很珍惜地把照片收回口袋裡。
“能夠乖乖長大真是辛苦你了，小班長，無論你在哪裡，我心裡都有屬於你的位置，你始終在那裡陪著我。”
楚傾眠辛辛苦苦憋回去的眼淚最終還是奪眶而出，蘇成意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擁抱，洶湧的眼淚很快濡濕了襯衫的領口。
蘇成意沒由來地想到那次他和侯小宏打架之後，楚大小姐也是這樣哭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察覺到眼淚原來有這麼燙。
“對不起。”
楚傾眠抽抽噎噎地道歉。
“嗯。”
這時候否定她的道歉隻會適得其反，蘇成意摸了摸她的後腦。
“哭這麼凶，一會兒回公司了是準備要給大家展示你的紅眼圈嗎。”
“才不要。”
楚傾眠閉上眼睛，輕輕蹭了蹭他的肩膀。
“我最喜歡你了，蘇成意，全世界我就是最喜歡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