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成沉吟片刻,隨後壓低了聲音回道:“此人在官場上風評一向中庸,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誰也不得罪,雖說官途崎嶇了些,但也算得上是一帆風順。”
“至於此次邀請你我赴宴,我猜想還是因為瀝安城的這幅膽子實在太重了,關乎京中乃至北疆的糧草供應,但凡有絲毫閃失,莫要說他的烏紗帽,恐怕就連闔家上下都難逃一死!”
柳七眉頭輕輕一皺,沉聲道:“你我也見過楚星白,他真的像是被北方韃子收買,欲要對糧草圖謀不軌的人嗎?”
曹成聞言陷入了沉默。
今日孫步韜邀請她們隻為了一件事,那就是確保糧草安全地從瀝安城運出。
昨日下午孫步韜之所以會提前關閉城門將上千百姓拒之城外,就是因為他得知了一個消息,楚星白已經被北方韃子收買,準備對運往京城的這批糧草動手,從而擾亂駐紮北疆大齊軍隊的軍心。
柳七剛一走進院中,突然抬頭看向了屋頂的方向,隨即語氣有些不耐地說道:“出來!”
話未落地,隻見一道身影飄然而至,還未站穩便忙不迭地開口說道:“我的錢呢,說好的兩成,你們可彆連我養孩子的錢都黑了啊!”
來人正是楚星白!
聽其所言,柳七和曹成不禁互視了一眼。
看起來像是個會被收買的。
隻是以他的智商……估計想不出燒糧草這種事。
“楚星白!”柳七心中思定,當即開口道,“你攤上事了!”
……
房間內。
楚星白“啪嗒”一聲站了起來。
“我艸他的祖宗十八代,這又是誰往我身上潑臟水!”楚星白張嘴便是破口大罵,激動地口中唾沫亂飛。
柳七一臉嫌棄地側身避開,隨後冷冷說道:“你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盜聖,和你有關的案子卷可是堆積成山啊!”
曹成也一臉感慨地附和道:“楚星白,你還真是個狠人啊!”
“放屁!”楚星白更加氣急敗壞,“我這十幾年都在桑家堡,連中原一步都沒踏入過,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曹成聞言不禁狐疑道:“你真十幾年沒有踏足中原武林?”
楚星白翻了個白眼:“我倒是想回中原,每次還沒出桑家堡大門就被曼曼……”
話說一半楚星白突然醒悟過來,隨後趕緊轉移了話題:“反正那些案子不可能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人想要汙我名號!”
“是他,肯定就是他!”楚星白仿佛觸電一般,突然跳了起來,“我知道是誰想害我了!”
“誰?”曹成問道。
“那個……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楚星白有些訕訕地撓了撓頭,“不過就是這個人十二年前,把我打成重傷,一路追殺我到了南疆,最後我一頭紮進瀾江裡才撿回一條命。”
回想起十幾年前死裡逃生的經曆,楚星白不免有些唏噓:“後來我就被曼曼的族人給救了起來,這十餘年一直沒有出過桑家堡,直到前些時日,有人挖了曼曼的祖墳,還打傷了曼曼的父親,我才重新踏足中原。”
楚星白說著不禁抬眸幽怨地看了一眼柳七,繼而接著說道:“誰知道現在江湖變化這麼大,隨便碰見個丫頭片子,都這麼厲害!”
柳七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楚星白當即縮了縮頭,緊抿著雙唇不再多言了。
“看來這瀝安府的水,不淺啊!”曹成沉聲歎道。
作為交出吳江的回報,曹成答應了孫步韜,秘密從京中調來一批人手,協助孫步韜將瀝安城的糧草儘快運出。
現如今有這個能力的,唯有執掌漕運商會的曹成了。
至於柳七,孫步韜先是告訴她,霸王之名已經開始在江湖傳開,隨後又道出她身懷狂刀傳承之事,以經磨刀老叟之口傳入江湖。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無論是“霸王”之名,亦或是狂刀傳承,都會引來無儘的麻煩。
孫步韜告訴她這些,無非是盼著柳七儘快離開瀝安府。
就這麼離開,怎麼可能!
自己剛剛殺了喬五郎得罪了丐幫,卻連玉菩提的影子都沒看見,若是現在走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離開,暫時是不可能離開的。
不過孫步韜已經答應了,會幫他們尋找鐵磊的下落。
“那人若連我都發現不了,就憑官府那群酒囊飯袋,怎麼可能找得到!”對於柳七她們尋求官府的幫助,楚星白有些嗤之以鼻。
“你們等著瞧吧,三日之內隻要那人還在瀝安城,我必將其挖出來!”楚星白一臉傲然地誇下海口後,便施展輕功“嗖”地一下閃身出去了。
“楚星白行事作風雖然頗為跳脫,但應當不至於做出賣國之事,我看多半是有人在借他之名行事。”曹成看了一眼楚星白消失的方向,隨後回頭笑著說道。
柳七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隨後微微頷首道:“江湖之中以專修輕功踏入頂尖之列者,可謂少之又少,若他真有賣國通敵之舉,又怎能用出如此靈動如風的輕功的心法來!”
柳七的看法和曹成一致,不過倒也不是因為楚星白的性格,而是通過其武功得出的這個結論。
他剛剛便是想起了周宓的話,武功和人之間是相互成就的,心思深沉之輩是練不成靈動飄逸的輕功的,亦如心慈手軟之人也駕馭不了狂刀。
所以,已經將滄海神功練成的蕭奇峰,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懷揣著這樣的疑惑,柳七又是靠著打坐運功渡過了一夜。
翌日清晨,外麵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柳七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隨即起身打開門,便看見曹成穿著蓑衣正欲出門。
看見了大開房門的柳七,曹成當即點頭示意道:“我已托了鄰居的嬸子,到時她會上門負責姑娘你們的一日三餐。”
柳七微微頷首,猶豫片刻之後,輕聲開口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曹成聞言先是一愣,雙目微張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柳七,但很快便神色一斂,繼而微笑道:“承蒙姑娘關心,曹某去分會看看,稍後便回。”
曹成離開之後,柳七聽到了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而後就聽到有人輕聲笑道:“小柳七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啊。”
柳七頭也不回,隻是默然走出房間,站在屋簷之下,隨後緩緩伸出了白璧無瑕的手,任由冰涼的雨滴落在手臂之上。
“娘娘說的沒有錯。”柳七垂眸望著手臂上不斷濺起的水珠,沉沉說道,“與我交手的是人,不是武功。”
“若不以身入世,與蕭奇峰一戰,我將必敗無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