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宅子也是陸簡安排的。
雖然江南寸土寸金,但堂堂陸家安排個暫住的宅子還是舉手之勞的。
陸簡在徐家人麵前全程表現得十分謙遜,而且至始至終再沒往柳七跟前湊,最後更是在將徐家人送入宅子後,主動告辭先行離開了。
徐永元和徐永定將陸簡送到了門口,二人看著陸簡騎馬遠去的背影,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回到房間,徐永定輕輕摩挲著材質不菲的家具,一邊對著妻子陶氏說道:“今日這位陸簡公子倒是與尋常的世家子弟不同,身上看不出一絲的驕縱之氣。”
陶氏聞言瞬間想起了馬車上柳七那句冷冰冰的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即沒好氣地說道:“今天見了一麵就讓你給看出來了,這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哪一個不是從小就學得裝腔作勢的本領!”
徐永定聽出了陶氏似乎對陸簡十分不滿,旋即笑嗬嗬地上前拉著陶氏的柔荑,說道:“我的夫人啊,咱們一家子現在可都住在人家陸公子提供的宅子裡呢!”
“那就搬出去,難不成徐家連這份銀子都出不起了?”陶氏將手抽了回來。
“搬出去就就不必了。”柳七跨過門檻走了進來,隨後對著側目看來的父母沉聲說道,“既然他陸簡想主動示好,我們又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
“芳芙,快過來這坐著。”陶氏倉促地伸手對著柳七招了招,示意她過來坐下。
待到柳七坐下之後,陶氏給她斟了一杯茶,隨後疑惑道:“這個陸簡如此大費周章,想來肯定是所求非小。”
陶氏緊張地搓了搓手,隨後小聲建議道:“要不然咱們還是搬出去好了。”
她擔心陸簡會對女兒提出什麼苛刻的請求。
柳七將杯中茶一口飲儘,隨後搖了搖頭:“不必了,暫且住著吧。”
她倒是想看看,這個陸簡以及他背後的陸家葫蘆裡究竟賣著什麼藥。
當下她最緊要的事還是與江寄餘的一戰,任何有礙於這一戰的因素,她都會毫不留情地拔刀除去。
想必江寄餘也是如此!
柳七目光幽幽地看向了門外。
……
陸家大宅坐落在城外映月湖旁。
自陸家在此生根落宅後,映月湖就成為了陸家人私有的湖泊,曆經而來上百年的開發,湖泊上架起了縱橫交錯的石橋。
當然,最為耀眼的還是湖中心的那座名為“束心閣”的高樓。
陸家先祖乃是驚豔絕倫的一代劍道宗師,在其人生的最後二十年裡嘔心瀝血將畢身修為以及對劍道的感悟,繪於畫中傳給了後人,由此誕生了經久不衰的陸家!
陸簡從湖邊的長廊走過,側眸看向湖中心的束心閣時,眼中的熾熱轉瞬即逝,隨後來到了湖邊的一座涼亭前。
涼亭中,一男一女正在垂釣。
“父親,母親。”陸簡站在涼亭外的台階下躬身行禮道。
正在垂釣的女子轉過頭來,微微笑道:“是陸簡回來了,看來那位柳霸王已經安置好了。”
“是。”陸簡頭也不抬,語氣恭敬地回道,“就安置在長樂街的那幢宅子裡。”
女子聞言笑容越發燦爛,其容貌豔麗,肌膚雪白,單單是看容顏,比起稱呼她為母親的陸簡還要小上一些。
直到此時,手握魚竿的男人終於開了口:“聽說此女當著江寄餘的麵,斬了他平日最為寶貝的巨艦?”
陸簡低垂著的麵容呈現出幾分凝重,繼而回道:“孩兒雖非親眼所見,但想來傳聞應該不假,柳七顯然已踏入絕頂之境,與飛羽山莊的江莊主乃是同一層次的對手。”
“絕頂啊……不知我陸家何時再能出現這般人物。”涼亭中的男人仰天長歎道。
陸簡心中一凜,腰彎的更低了:“孩兒無能,還望父親恕罪!”
涼亭中的男人站起,轉過身緩步來到了涼亭的台階前,俯視著台階下躬身而立的陸簡,良久之後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哼,還算你有自知之明,劍十一的死為父就不與你追究了。”
“陸家日後遲早還是得由你弟弟來撐著,至於伱……就好好為他打理庶務吧。”
陸簡幾乎是咬著牙回道:“是!”
待到陸簡離開之後,涼亭中身軀挺拔的男人忽然眉頭一皺:“劍七呢,他怎麼還沒有回來?”
一旁的女人盈盈起身,依偎在男人的身旁,柔聲問道:“九章,劍七該不會被人給發現了吧?”
男人搖了搖頭,自信道:“劍七監視了江寄餘這麼多年都沒被發現,就算是這個柳七從娘胎裡開始練武,難不成還能比江寄餘更厲害?”
……
此時,徐家人所在的宅子裡。
柳七坐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俯視著趴在地上的黑衣人,口中輕聲道:“你也排在第七?”
黑衣人掙紮著昂起頭來,臉上的蒙麵巾早已被扯去,他咬著牙回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但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你究竟是如何發現我的?”
柳七淡淡地回道:“發現你很難嗎?”
黑衣人麵色大變:“我在江寄餘身邊窺視多年,他都……”
柳七平聲靜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就這麼確定,江寄餘沒有發現你?”
“我……”黑衣人表情凝固,瞬間陷入了沉默。
柳七則是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你對自己斂息匿跡的功夫如此自信,那我倒要考考你,你說江寄餘現在身在何處呢?”
“他自然是在……”黑衣人話說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看向柳七的眼神之中露出了駭然之色。
柳七將他的表情儘收眼底,旋即小聲道:“看來腦子總算是夠用的。”
隨後她語氣幽幽地開口道:“江莊主,既然來了不妨進來喝一杯。”
話音剛落,敞開的門外赫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黑衣人奮力地扭動著脖子,朝著門外看去,當其目光觸及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時,眼中頓時湧出了絕望之色。
江寄餘走了進來,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趴著的黑衣人,繼而語氣不屑地說道:“陸九章果然是個上不了台麵的貨色!”
話音剛落,江寄餘忽然耳朵微微一動,陡然抬手抓住了淩空而來的一物,側目一看,手中拿著的酒壇赫然與今日在古遙船上的一模一樣。
“天山無極門掌門親手釀造的美酒,江莊主,請吧。”柳七手中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個酒壇,隔空對著江寄餘敬道。
江寄餘眸光微動,隨即打開酒壇仰頭一飲而儘。
他擦了擦嘴角殘留的酒漬,凝聲說道:“我需要一段時間,快則數日,慢則一月。”
柳七已經將酒壇送到了嘴邊,聽聞江寄餘所言,她似乎並不意外,頭也不抬地回道:“我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