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自己這個表哥還算是有幾分見解。
丐幫雖然明麵上喊著天下叫花子都是一家,但實際上不代表叫花子就是丐幫中人。
通俗的講,甘心一輩子吃發黴饅頭的人,就連丐幫也瞧不上。
隻要彙聚在俠客樓門口的那群人但凡有一丁點不甘於現狀的心,俠客樓的人都會為其提供一條向上的通道,縱使沒有習武的天賦,但當個一袋二袋的底層弟子負責搖旗呐喊,也不至於隻能吃發黴的饅頭。
叫花子之於丐幫,就如同普羅大眾之於朝廷。
朝廷從天下取士,丐幫從叫花子當中選取人才。
除非有一天世間可以做到真正的天下無丐,否則丐幫便會一直存在!
過去柳七不明白為何丐幫之中高手如雲,但卻甘於與叫花子為伍。
按照常理而論,一個人來自底層的人發達之後,多半會與自己那不堪的過去做一個切割。
唯獨丐幫中人絲毫不避諱自己出身卑微,甚至還引以為豪。
柳七回想起俠客樓前不卑不亢的中年男人,腦海中瞬時浮現出自己所遇見的丐幫中人。
瀝安城中一出手就是直取柳七性命的喬五郎,永泉府裡暗中拱火唆使江湖人士對付柳七的費超,白水縣找上門來的程瘋子,以及清江府外與柳七不分伯仲的修少陽。
從身為分堂副堂主的費超,再到七袋八袋長老的程瘋子喬五郎師徒,最後是身為副幫主的修少陽。
這些人的身上無一不存在著一種極為相同的氣質。
哪怕是自己不占理,但卻偏偏總是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就好像死在他們手裡是彆人活該一樣。
柳七現在隱隱有些明白了。
修為最難一步就是修心。
其心不堅,武道修為自然就走得不順。
但丐幫卻是另辟蹊徑,利用身份來達成了修心。
通俗的說,丐幫中的高手之所以不願意與叫花子的身份進行切割,完全是利用世人對底層人民的同情心,來完善自己的武道之心。
我是叫花子,窮的吃不飽飯,所以我強取豪奪也是應該的!
我是叫花子,已經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了,你與我計較那就是你的不對。
我是叫花子,是一個誰都能踩兩腳的卑微貨色,你敢與我作對,你是不是太沒人性了!
……
想通這一關竅之後,柳七不禁感歎丐幫創立者當真是個武學奇才!
以這種偷梁換柱的方式來歪解曲意。
苦,自然是真正的叫花子給吃了。
但是丐幫卻掌握了“乞丐”二字的定義權。
甭管你武功是不是絕頂,平日的生活是不是驕奢淫逸,隻要伱是丐幫中人,那就是乞丐!
以後無論是恃強淩弱還是強取豪奪,都不會影響到自己的武道之心。
在青城,太乙這些道家門派為了修心而遠離俗世的時候,丐幫早已攜百萬弟子席卷天下了,也難怪一直以來丐幫都是江湖中數得著的豪門大派。
……
柳七剛從客棧出來,突然就察覺到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聲響。
緊接著便看見街上人仰馬翻,一道身影從樓頂一躍而下,絲毫不顧及路上的行人,所到之處人仰馬翻哀嚎遍地。
“張陽,哪裡跑!”一聲厲喝響徹長街,旋即樓頂之上四道人影浮現,其中三人飛身而下,來到了長街上。
似是瞧見了街上行人哀嚎遍地,三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了猶豫之色。
而留在樓頂之上的那人看見三人突然停下,當即厲聲質問道:“清兒,還等什麼,趕緊去追那叛徒!”
於此同時說話之人眼瞳微縮,目光掠過街麵上倉皇閃避的人群,鎖定了正在逃竄的那道身影。
但隨後他餘光似是發現了什麼,眼瞳微顫地的同時,臉色也是大變。
“竟然是她!”
柳七感覺到了有人在窺視自己,當即昂首望去,旋即看清了樓頂上那人的麵容。
還真是有緣啊!
樓頂上的那人不是彆人,正是四小飛鶴之一的李飛翎。
當初若非他用鶴羽神針傷了柳七,柳七也不至於一怒之下反身殺回取他性命,最終導致四小飛鶴中的林雁歸當了替死鬼,死在了柳七刀下。
而李飛翎看到柳七之後心神慌亂,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自己正在追拿門中叛徒。
而剛剛被他質問為何停下的三人此時已朝著那逃竄之人追去。
柳七視線緩緩挪至三人身上,驚訝地發現這三位竟然也是老熟人。
為首女子滿麵寒霜手持長劍,正是此前在滄州就見過的宋清兒。
一個圓臉的少女手中掌著一杆與她人差不多長的長劍,一個雞窩頭的少年郎,分彆在宋清兒的左右。
作為滄州時期就有緣見過她們的柳七,還記得兩人的名字。
圓臉的姑娘名叫程珍珍,其父親是當年禁軍的槍法教頭。
而雞窩頭的少年郎則是被宋清兒和程珍珍喚作小江的丐幫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