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憲同樣不舍,要知道,並不是城外有行宮,他們就能隨便來,即便尊貴如太後,言行也受宗親和大臣的審視。
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太後在乎皇帝,就能讓太後有所顧慮。
同樣的,溫憲在乎祖母雙親,在乎兄弟姐妹,而她早已被外臣親貴們詬病多年,僅僅因為比起其他阿哥公主和宗室子弟們,她活得稍稍鮮活了些。
「我明兒還想進山呢。」
「大公子會護送姐姐去的。」
溫憲卻撅著嘴咕噥:「可我們都吵架了。」
妹妹笑成花兒一樣,哄著姐姐道:「誰敢和五公主吵架呀,雖站姐姐這邊,也不能平白冤枉了哪個?」
溫憲將妹妹推倒,狠狠撓她癢癢,姐妹倆嬉鬨成一團,隻見溫恪進門來:「姐姐,高娃嬤嬤來了。」
果然,五公主氣呼呼回寢殿的事,這麼快就傳到了太後跟前。
但高娃嬤嬤進門,隻見溫憲領著妹妹們出來,笑悠悠地說:「嬤嬤帶她們看戲去,前殿還有些事,我處置罷了就過來。」
嬤嬤細看公主們,都是紅撲撲的臉蛋,眉眼彎彎,不像有什麼事,便不再多嘴,隻管領著七公主、八公主往戲台去。
溫憲稍稍鬆了口氣,提起精神來,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不能這樣,欺負了人還甩臉子,難道因為自己是公主,舜安顏就非得受這份氣嗎。
前殿之中,舜安顏還在指揮小太監們,將各處送來的節日賀禮搬走收納,之後或是就地散了,或是帶回紫禁城,且等太後發話,眼下總不能堆在這裡,不成體統。
不經意回眸,赫然見溫憲站在門邊,不知來了多久,舜安顏先行禮問候,邊上的小太監們,也紛紛跪下了。
「你們忙吧,我替太後來看一眼。」
「是……」
殿中人來人往,眾人早已對五公主與佟家大公子在一起見怪不怪,且大白天,那麼多雙眼睛盯著,真要編出些見不得人的話,也隻能是他們心眼太肮臟。
「上書房裡的事,還要你打聽些,十四阿哥雖淘氣,可念書摔跤騎馬,最是肯吃苦用心的,我不能隻顧著生氣,冤枉了弟弟。」
「臣已經派人去打聽,有了消息立刻向公主稟告。」
「方才……」溫憲定了定神,說道,「方才我隻想開玩笑,若是嚇著你,是我的不是。但再有下回,我不想見你動不動就衝我下跪,成嗎?」
舜安顏點頭:「臣記下了。」
這一聲「臣」,和奴才又有什麼差彆,溫憲心裡不好受,也怪不了任何人。
公主如何,世家子弟又如何,這君君臣臣的高牆,他們都越不過去。
「你忙吧。」溫憲轉身要走了。
「公主……」
溫憲停下了腳步,心裡仿佛有所期待,卻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臣如今所恪守的一切,皆為了將來有一日,能毫無顧慮地牽起您的手。在那之前要走的路,不可行差踏錯半步,因此,即便讓您誤會,惹您生氣,但為了那一天,臣什麼都能忍耐。」
溫憲怔怔地轉過身來,未看清舜安顏的模樣,眼睛已模糊。
舜安顏道:「明日天氣晴好,聽說太後派人往山裡放了麅子,公主要不要試試身手?」
「麅子?」
「是,太後似乎怕您打兔子打膩了。」
溫憲揉了揉眼睛,抹去模糊視線的淚水,揚起笑容道:「我家七公主還沒見過麅子呢,要捉活的回來,讓她養在宮裡玩。」
「是。」
「那……明天等我來。」
戲台這頭,太後不見孫女,心裡總是不安,一時連台上的戲文都提不起興致。
正猶豫要不要再讓高娃去瞧瞧,便見她的心肝,雀兒般一路飛奔而來,滿身喜氣地撲進她懷裡。
佟妃嗔道:「好好走路,天冷骨頭脆,摔著可不是鬨著玩的。」
太後摟著懷裡的寶貝,笑問:「這是遇見了什麼好事,叫我孫女如此高興?」
溫憲笑得燦爛,但說:「這裡做什麼都高興,皇祖母,等皇阿瑪來接您,咱們再留皇阿瑪小住兩天,讓皇阿瑪也泡幾日溫泉鬆鬆筋骨可好?」
佟妃笑道:「皇額娘,五丫頭是算計皇上,好讓她多留幾天。」
溫憲忙膩來佟妃身邊,撒嬌道:「娘娘可不興這樣說,我哪兒敢算計皇阿瑪。」
抬頭見小宸兒衝自己笑,姐妹倆心照不宣,她不禁臉紅了,含嗔瞪了妹妹一眼,就回祖母身邊取果子吃,一麵著急地問戲文演到哪兒了。
待祖孫們都被台上的戲吸引,佟妃才趁近侍為她換茶時,吩咐:「晚些時候,讓舜安顏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