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已帶著乳母過來,繈褓裡的孩子也熟睡了,雖然閉著眼睛,可眉眼間像極了四阿哥,胤禛自己看不出來,但嶽母和青蓮都這麼說。
「四阿哥,您要抱一抱嗎?」
「不了,一會兒福晉醒了再說。」
「四阿哥,您知不知道奴婢方才說,福晉是生了大阿哥。」
胤禛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恍然醒過味來,不自覺地笑了,他們有孩子了,他和毓溪有兒子了。
「他是個男孩兒?」
「是啊,咱們家也有大阿哥了。」
「四阿哥,恭喜您。」
這些聲音,將昏睡的毓溪喚醒,但她太虛弱了,連眼皮都掀不開,耳邊能聽見胤禛在說話,想要叫他,可張開嘴,怎麼也發不出聲響。
昏昏沉沉,不知是醒是夢,毓溪無助極了,害怕極了。
「毓溪,毓溪……」
忽然間,毓溪看見了承乾宮盛開的梨花,一陣風過,花瓣紛紛揚揚,從梨花雨裡走出明豔美麗的女子,滿眼含笑地望著她。
「皇額娘?」
「毓溪,你想不想做皇後?」
「皇額娘,是您。」
「胤禛將來當皇帝,你就是皇後,想不想做皇後?」
已故之人出現在眼前,毓溪心中害怕,下意識地後退,可腳下一崴摔倒下去,睡夢裡的人身子一哆嗦,猛地醒了過來。
「毓溪,你醒了?」
眼前出現的,不再是高貴美麗的皇額娘,而是她最心愛的人,胤禛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還有對自己的擔心。
毓溪伸出手,真實地摸到了丈夫的臉頰,那微微紮手的胡茬,從早上刮麵到這會兒,可不都一整天了。
「還疼嗎?」
「渾身都疼,得有幾天才能緩過來。」
「你受苦了。」說著話,胤禛禁不住落淚,他下意識地側過臉,但又想這是在妻子的麵前,無需遮掩,才又看向毓溪,哽咽道,「我聽見你的喊聲,心肝都碎了。」
「咱們有兒子了,是個兒子。」
「看過了,都說長得像我,可我自己看不出來,我覺著更像你。」
毓溪含淚笑道:「咱們才幾年夫妻呐,難道就有夫妻相了?」
此時,屋子的另一邊傳來哭聲,是孩子醒了。
雖然隔著屏風看不見,可他們的目光都挪不開,直到哭聲停
下來,胤禛回頭見毓溪吃力地抻著腦袋,便小心翼翼地攙扶她起來。
不多時,青蓮繞過屏風,見福晉坐起來了,高興地說:「小阿哥醒了,正吃奶,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生出來就會吃,餓不著。」
邊上的丫鬟端著小米粥過來,笑道:「可福晉該餓了,四阿哥,讓奴婢喂福晉吃口飯吧,福晉一天沒吃東西了。」
「我來。」胤禛立時接過手,試了試不燙,才小心地喂給毓溪。
毓溪渾身酸痛無力,小腹還隱隱作痛,本是沒半點胃口,但不想胤禛擔心,勉強吃下去,但吃著吃著,像是來了力氣,不知不覺將一碗小米粥都喝完了。
待收拾妥當,青蓮抱來小阿哥,輕輕放入福晉懷裡,毓溪曾抱過兄弟姐妹家的孩子,那時候隻覺得新鮮,此刻抱著自己的骨肉,抱著她拚儘全力生下的兒子,心裡砰砰直跳,雙手也僵硬著不敢動。
「我額娘呢?」
「母親和大嫂嫂去埋喜坑了,一會兒就過來。」
毓溪點了點頭,繼續端詳自己的兒子,紅撲撲的小人兒嘟囔著嘴,像是還在咂摸方才吃奶的滋味,她在孕中除了肚子變大,身量幾乎沒長胖多少,於是這孩子個頭也不大,抱在懷裡輕悠悠軟綿綿的。
「小阿哥瞧著嘴壯,奴婢已經和夫人說,再安排兩個奶娘來,可得把咱們小阿哥養得白白胖胖的。」
「就讓我母親去安排,青蓮,這些日子家裡的事你多費心,我恐怕沒精力管了。」
胤禛忍不住道:「說沒精神管,還不忘叮囑青蓮,你啊……」
毓溪笑道:「興許明早起來有力氣,我又閒不住了,沒法子,這是咱們自己的家,我不管誰管?」
忽聽小和子在門外道:「四阿哥,太後娘娘和德妃娘娘的賞賜到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胤禛立刻起身出門來,若隻是額娘的賞賜,就不必拘這些禮,可寧壽宮來了人,他必須親自來接。
禮畢後,寧壽宮來的太監,和氣恭敬地說:「四阿哥,德妃娘娘命奴才傳句話,眼下永和宮的人還不宜隨意走動,更不得出宮,因此不能來看望福晉和小阿哥,請四阿哥好生照顧福晉,若要什麼缺什麼,隻管派人問宮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