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停穩身形之後,運轉體內真氣,手中長刀之上有滾滾刀氣流轉,如乘風破浪,破開這片障眼的白霧,同時一鼓作氣將裡頭蘊含的真氣也給徹底斬碎。
氣機回蕩於四周,使得夾雜著充沛氣機的雪霧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上繚亂紛飛。
何念手中刀氣好似端午訊時的江潮,一漲再漲,便是在茫茫雪霧之中都清晰可見刀氣縈繞,凝聚近乎實質,好似在刀身上又平添一道鋒芒,直逼張月鹿而去。
張月鹿身周生出無數回旋氣機,層層相疊,綿綿不絕,使得何念的這一刀好似陷入泥潭之中,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進分毫,也不能後退分毫。
何念毫不猶豫地鬆開握刀右手,在身形向後退去的同時,一指點在長刀的刀首之上。
長刀頓時發出一聲雷音,刀氣內斂,隱隱有電弧閃爍,瞬間掙脫開氣機糾纏,直刺張月鹿的麵門。
煉氣士的“禦劍術”。
張月鹿停住身形,雙腳不動,上半身猛然後仰,與地麵出現一個近乎平行的誇張角度。
長刀從張月鹿的上方掠過之後,她剛剛直起身子,卻見何念右手捏劍訣,做出了一個扯引回拉的動作,然後那柄長刀在真氣的牽引之下,竟是又在張月鹿身後強行轉出一個渾圓弧度,好似燕子繞梁回旋,再次直刺女子的後心位置。
張月鹿猛地轉身,手中紙傘打開,好似蓮花綻放,又像一麵大盾,擋下了從背後而來的穿心一刀。
長刀刺在傘麵上,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金石碰撞摩擦之聲。
何念做出一個虛握刀柄的動作,長刀隨之回轉,懸停於主人麵前。
何念再次握刀,身隨刀行,整個人再次掠向張月鹿,好似是於無聲處聽驚雷,轉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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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這一刀,張月鹿身不曾閃避,將手中紙傘化作白紙長槍刺出。
槍尖點在刀鋒上,何念的身形猛然一震,麵皮上湧現出一抹潮紅之色。
張月鹿則向後飄搖落去,雙腳觸及地麵之後,劇烈氣機直接在腳下炸開,向周圍擴散開來,就像一朵正在緩緩綻放的白蓮。
待到張月鹿站定,何念也再次前衝,刀氣暴漲,使得原本隻有三尺的刀身竟是再生生延長半尺。
張月鹿雙手握長槍,一槍掃出,其勢之大,竟是讓人生出一種長槍彎曲成弧線的錯覺。何念反手一刀擋去,兩者相撞,驟起一聲炸雷,無數紊亂氣機四散激射。
張月鹿身隨手中長槍而動,一掃一弧,三弧如半月,九掃成滿月。
這套槍法出自前朝秦中總督祁英之手,其槍法之盛,公認舉世無雙。此人曾率軍與金帳交戰,也隻有在沙場之上,才能將槍法磨礪到極致。
祁英用槍,重掃不重紮,曾經以連續八十一次橫掃生生阻住洛水的江河傾瀉。
隻見張月鹿九掃成圓月,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轉,然後便是大滿月套小圓月,半月掛弦月,長槍所幻的圓月越來越多,過不多時,張月鹿的全身隱在無數圓月之中,圓月一個未消,另一個再生,長槍雖使得極快,卻聽不到絲毫勁風呼嘯之聲,足見其並非是一味剛強,在剛勁之下的柔勁韌性已達於化境。
這時何念便已經尋覓不到張月鹿槍法中的空隙,圓弧成月,層層疊疊,就如一座組織森嚴軍陣,退能守,進可攻,猶如盾牆浪潮一般,緩緩湧來,並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數十招槍法混成的守勢,同時化為攻勢,好像一麵大盾直接壓下。
如果何念無法抵禦,隻得退步相避。隻要他退了一步,張月鹿便逼進一步,步步緊逼之下,久守必失,也就敗了。
何念不退,與其對攻,也是占不到絲毫的上風。
自古兵刃較技,都是一寸短而一寸險,一寸長而一寸強。
先前何念與張月鹿近身交手,在於一個“險”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血濺五步。可此時張月鹿用出長槍,憑借兵器長度優勢將何念壓製得近身不得,便占據了一個“強”字,強弱之勢,瞬間改變。
張月鹿的槍勢猛然一緩,然後變招劃出一道長達三丈的長弧,直逼何念的麵門。
何念隻覺得一股凜冽寒氣撲麵而至,避讓不得,隻能被動出刀抵禦,可這一掃竟是個虛招,突然之間,張月鹿左右手前後互換,手中長槍一閃,向何念頸中劃出。
這一下快速無倫,何念再想收刀防禦已是來不及,不得不向前近身,抹去兩人兵器上的長度差距,以手中長刀指她脅下,意圖攻敵之必所救。
張月鹿早有預料,在兩人近身的情形下,手持長槍中段位置,將槍尾一掃,磕開了何念手中兵刃。接著又順勢將槍頭一掄,狠狠抽在何念的脖子上,使其直接側飛出去,將一根回廊支柱攔腰撞斷,連帶著一段回廊轟然坍塌,將其埋在廢墟之下。
便在這時,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張月鹿轉身望去,隻見得一眾青鸞衛湧入此地,將她團團圍住,然後分開一線道路,兩名男子緩步走來。
其中一人正是本地百戶所的百戶羅驍,而另外一人卻是個生麵孔,大概不惑年紀,蓄有短須,觀其身上服飾,正是青鸞衛的千戶。
羅驍臉色難看,沉聲說道:“張法師,我希望你能給出一個解釋。”
張月鹿收起手中長槍,示意自己沒有敵意,然後說道:“此人是古仙信徒,以‘綠礬油’偷襲我在前,我還手在後。兩位若是不信,現在就可以搜查他的身上,應該有與古仙相關的物事。”
羅驍臉色微變,望向身旁的千戶大人。
這位千戶麵沉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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