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順著原路出來上清宮,遠遠就看到張月鹿站在門外,仍舊披著鬥篷,卻摘下了兜帽,露出本來麵貌。
見齊玄素出來,張月鹿主動迎了上來,問道:“談得如何?”
齊玄素將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張月鹿哂道:“故弄玄虛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就是乾事的本事不大行。我看是得了儒門的病,談空說玄一個頂倆,真要做些實事,兩個能頂一個就不錯了。”
齊玄素啞然失笑。
至於張玉月和張持月對齊玄素的評價,張月鹿倒是不怎麼奇怪,甚至可以說在意料之中。
如果不算張拘平,齊玄素總共見了三個人。
張玉月毫不掩飾自己對齊玄素的惡感,可到頭來,她對齊玄素的評價很高,甚至認為齊玄素可能成為第二個李命煌,原因也很簡單,她不相信自己的眼光,卻相信張月鹿的眼光。
張持月嘴上十分客氣,可對於齊玄素的評價卻不怎麼高,在他看來,齊玄素不算趨炎附勢的小人,隻能說是想要靠女人裙帶一步登天,應該掃地出門。
隻是張持月有些小覷了張月鹿,覺得自己的小心思能騙過張月鹿,殊不知張月鹿對於人心把握總是有一種驚人的直覺,天賦異稟,學不來。
至於蘇穎,她並沒有過多提及齊玄素,更多關注張月鹿的態度。隻可惜張月鹿也是公門修行之人,不敢說第三層境界,第一層境界還是有的。
齊玄素問道:“你的那位族叔,張高功,張輔理,究竟是代表了誰?總不能是代表了你娘吧?我想你娘還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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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月鹿回答道:“應該是代表了大真人府,也可能是某位真人,甚至是天師。”
齊玄素訝然道:“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能入天師的法眼?”
張月鹿笑道:“除了地師,天師和國師都要兼顧家族事務的,畢竟是一族之長。一個家族什麼最重要?香火延續最為重要,所以對於子孫嫁娶,還是頗為上心。”
齊玄素順勢問道:“你去大真人府見到天師了?”
“如今地師是輪值大真人,所以天師不在玉京,就在大真人府,我運氣好,見到天師了。”張月鹿回答道,“總共談話兩炷香的時間,一炷香的時間,天師問我近況如何,我一一回答。另外一炷香的時間,我向天師彙報李家和隱秘結社的有關事情,天師回複我三個字,知道了。”
齊玄素本就心虛,立時說道:“我早就說了,多少年的老對手了,大真人府不會毫不知情的。”
張月鹿看了他一眼:“我還是那句話,做事不問可不可能,但問應不應該。”
齊玄素不由心中感歎,張月鹿能有今日,其他都是次要,關鍵還是此心光明。
齊玄素轉而道:“對了,接觸了這麼多張家族人,還不知道伯父伯母的近況。”
張月鹿坦然道:“我爹也是拘字輩,在大真人府任職,四品祭酒道士,因為各種原因,晉升遲緩,還不如我這個做女兒的,這些年來多少有些懷才不遇的鬱氣。我娘原本在市舶堂的任職,成親之後,離開了市舶堂,轉入上清宮,已經升至三品幽逸道士,近些年來不乾正事,隻是掛名輔理而已。”
張月鹿對於父母的說辭也不客氣,倒不是有什麼仇怨矛盾,更多是看不慣母親正值壯年卻不務正業。
在張月鹿看來,母親有閒心跟自己鬥智鬥勇,不如把這份心思用在正途,跟西大陸的商人鬥法,為道門多談成幾筆生意。
齊玄素忽然想起一人,顏明臣,三十歲,如今是四品祭酒道士,歸真階段的煉氣士,在江南道府主持一府之地,也算是年輕有為。
不過相較於張月鹿,他雖然主持一府之地事務,但沒能掛上副府主的職務,看似一步之遙,實則卻是天差地彆。
簡單而言,張月鹿有正式職務,想要免去她的副堂主身份,需要上報金闕或者輪值大真人,掌堂真人不得擅自做主,可顏明臣這種情況,隻要府主一句話,便可收回所有的權力。這便是“有名”和“無名”的區彆,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令不行。
齊玄素問道:“顏明臣此人如何?”
“他啊。”張月鹿語氣淡淡,“我們玩玄聖牌都知道,有一位大真人名叫顏飛卿,是玄聖的至交好友,也是我們張家老祖宗的弟子。我也曾經對你說過,自玄聖中興道門以來,六代天師有五代出自張家,唯一的異姓天師也是出自張家門下,正是這位大真人,所以張家和顏家算是世交,時常聯姻。”
齊玄素略感驚訝:“三十歲的四品祭酒道士,似乎與董白靖相去不多,放在道門不算差了,可比起你卻是差了許多。伯母怎麼舍得?”
張月鹿道:“顏明臣的關鍵在於他的姓氏,而非他這個人,聯姻維持的是兩家關係,能夠互相借力。再有就是,我娘大概覺得便於操縱吧,這樣就不是入贅勝似入贅,既能聯姻顏家,又能得個上門女婿,可謂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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