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輕哼著一曲小調:“世情推物理,人生貴適意,想人間造物搬興廢。吉藏凶,凶藏吉。富貴哪能長富貴?日盈昃,月滿虧蝕。地下東南,天高西北,天地尚無完體。”
“展放愁眉,休爭閒氣。今日容顏,老於昨日。古往今來,儘須如此,管他賢的愚的,貧的和富的。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這是齊玄素從七娘口中聽來的,曲中辭意豁達,作曲作詞之人顯是個飽經憂患而看破世情的老人,他雖然不老,但這些年來卻是曆經坎坷,見識過世態炎涼,麵臨過許多生死關頭,深有感觸。
張月鹿聽得若有所思,喃喃道:“吉藏凶,凶藏吉。”
“還在想?”齊玄素道,“不要想了,再想也是無益,天機又哪是那麼好窺破的。倒是這一句‘日盈昃,月滿虧蝕。地下東南,天高西北,天地尚無完體’,我覺得極好,李家已經強盛了兩個王朝,月盈則虧,月滿則損,玄聖壓製李家,就有這方麵的考慮,不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玄聖的恩澤又能綿延幾時?”
張月鹿被齊玄素的這番話吸引了注意力,不由道:“你說得有理,李家的確到了盛極而衰的地步,可衰落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可能長達數十年,真能看到那一天嗎?”
兩人走了一陣,忽而雲聚風起,飄起雪花來,再走出一段,雪越來越大,眼見天邊黑沉沉地,殊無停雪之象。
從上清宮到上清鎮的距離著實不短,兩人此時隻能冒著風雪朝遙遙可見的上清鎮走去。
山路上並無他人,兩人也既沒有傘,也不想撐傘,反而頗為喜歡這種披風冒雪的感覺。
張月鹿微微張開雙手,大袖隨風飄搖,輕聲道:“天淵,過完年我們就回玉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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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齊玄素自然沒有不同意見。
對於他來說,雲錦山之行的確算不上多麼愉快的回憶,除了被人言語誅心,還要處處小心,實在是沒什麼滋味,如果不是答應了張月鹿,他早就想走了。
反倒是玉京,雖然大人物更多,但沒人會刻意與他為難,倒是更自在一些。
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一個撐傘之人,身材高大,身著鶴氅。
張月鹿忽然停下腳步,微微蹙眉。
齊玄素也隨之停下腳步,生出幾分警惕。
從齊玄素的角度看去,來人麵容被傘遮住,隻能看到一個下巴,不過齊玄素還是感覺到來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帶著明顯的審視意味。
片刻後,那人收起了手中紙傘,露出真容,麵如美玉,輪廓分明,卻又沒有半點脂粉氣,英武不凡,足以讓部分女子見之懷春。
不過張月鹿顯然不在這個部分女子的範疇之中,她見到此人之後,雖然不曾露出什麼厭憎之色,但也是十分冷淡,直接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來人這才從齊玄素身上收回視線,回答道:“是伯母請我來的。”
隻聽這一句,齊玄素已經猜出來人的身份。
應該就是那位被澹台瓊相中卻又被張月鹿否認的結親對象。
顏明臣,三十歲,如今是四品祭酒道士,歸真階段的煉氣士,在江南道府主持一府之地,距離副府主隻剩下一步之遙,算是年輕有為。張月鹿升四品道士去萬象道宮上宮的時候,他也在萬象道宮,於是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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