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死了之後,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天淵。”張月鹿伸手握住齊玄素的手心,“不要想了。”
“其實也就這麼過來了,一直到現在。”齊玄素喃喃自語,“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齊州,剛好有一家太平客棧沒關門,我要了一壺酒和幾樣小菜,在人家的大堂裡待了一宿。說來也是巧了,那裡還有好幾個像我一樣的,於是乾脆拚桌喝酒,雖然是萍水相逢,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前年的時候……前年的時候,我受了重傷,臥床養傷,七娘過來照看我,給我下了一碗麵,說實話,那麵可真不怎麼樣,雞蛋都沒熟,不過我覺得那是師父死後最好的一個年了。”
“對了,還有今年。方才在飯桌上,澹台夫人看我那眼神……我知道,所有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怎麼會給我好臉色,我都知道的。換成是我處在那個位置上,我也不會高興。隻是人的想法,總是隨著自己坐在什麼位置而變,既然我沒有在那個位置上,我當然很難去將心比心。”
張月鹿十分驚訝地看了齊玄素一眼:“你醉了。”
若是放在平時,齊玄素絕不會說這些話語,隻是因為喝酒的緣故,齊玄素沒有再憋在心裡。
齊玄素恍若未聞:“我不在乎,真的,他們瞧不起我,儘管瞧不起好了,我不懂得什麼濟世救民,我也不想開萬世太平,我不是玄聖,我就是個彆人眼中的小卒子。不過總有一天,我要讓全道門的人,都高看我一眼。”
第(2/3)頁
第(3/3)頁
張月鹿沒有說話。
齊玄素看上去不在乎,嘴上說著不在乎,可實際上還是在乎的。
幾乎是被彆人指著鼻子嘲諷,他又不是聖人,哪能完全無動於衷。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心底裡憋了一口氣。
齊玄素反手握住張月鹿握住他手心的手,張月鹿的手微微一顫,卻不縮回。
齊玄素望向張月鹿,月色如水,傾斜下來,似輕煙薄霧籠罩,遠處景物便看不分明,張月鹿的背脊也裹在一層薄霧之中,可不斷升起的煙花又將她的麵孔照得忽明忽暗。
齊玄素道:“你總說我小富即安,不求上進,我這次不安了,我既是要爭一口氣,也是要那些人看一看,你的眼光……是極好的。”
張月鹿莞爾一笑:“我等著那一天。”
破天荒說了許多話的齊玄素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嘴唇緊緊抿起。棱角還算分明的臉龐上仍舊殘留著許多江湖氣。
張月鹿忽然覺得,自己真有必要改掉齊玄素的那些江湖習氣嗎?如果將這些抹去了,將他改變為一個徹徹底底的道門道士,那麼是不是也意味著徹底沒了棱角?那麼他還能說出今天這番豪言壯語嗎?
齊玄素緩緩鬆開張月鹿的手掌,似乎清醒了幾分,他向後倒退幾步,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鄭重說道:“青霄,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朦朦朧朧,極好的朋友到底是什麼關係?是肝膽相照的生死兄弟嗎?還是所謂的知己?我不喜歡這樣,索性直言,我想要光明正大地娶你。”
張月鹿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確定這是一句醉話,還是一句借著酒醉才敢說出的心裡話。
齊玄素伸手指著遠處宛如仙宮的大真人府:“我不是貪戀你的家世、背景、能力,我隻是很喜歡你這個人,你的心是光明的,你是乾淨的,而且除了師父和七娘之外,隻有你肯高看我一眼。我是個俗人,不懂得高山流水遇知音那一套,也不曾一見鐘情,我隻遵從我內心的想法。我想娶你,想在這座大真人府拜堂成親。”
這一次,張月鹿沒有笑,臉色認真,然後又重複了剛才的話:“我等著那一天。”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