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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鬼關”,進入中州境內,不遠就是明空女帝修建的避暑行宮,如今中州道府所在。
鬼國洞天和“鬼關”其實就是處於秦州道府和中州道府之間,如果再拉大距離,則是位於地肺山萬壽重陽宮和龍門府萬象道宮之間。
要不怎麼說是地處道門的核心勢力範圍,讓風伯倍感絕望,直接選擇在西京府出手,畢竟在西京府隻需要麵對秦州道府和無墟宮,到了北邙山境內,還不知要麵對多少道門勢力。
對於齊玄素而言,中州算是第二故鄉了,因為萬象道宮位於中州境內,他就在這裡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至於第一故鄉,那就天知道了。或許萬象道宮也知道,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不知道檔案是否還有留存。就算有留存,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調出查閱的。
其實齊玄素對於自己的身世沒什麼執念,這緣於後天的環境。
如果齊玄素沒有被萬象道宮收養,而是流落街頭,那麼周圍的人都有父母,唯獨他沒有父母,他便是異類。不由會捫心自問,生我者何人?
可萬象道宮內都是這樣的孩子,都是同類,沒有異類,所以誰也不會去問這個問題,似乎他們生來就在萬象道宮,教習是嚴父,照料他們生活起居的女冠是慈母,道門是天,萬象道宮是地,一切都理所當然。
進入道門之後,道門注重師徒傳承,師徒如父子,三道之一的全真道更是以出家道士居多。意味著將近三分之一的道門弟子都是孤身一人,除了師徒關係外沒有多餘羈絆。
如果齊玄素沒有跟隨師父齊浩然加入正一道,多半要被歸入全真道之中。
許多人的執念其實都是紮根於少不更事之時,在這種情況下,齊玄素怎麼會有對身世執念?真正的執念反而是重歸道門,不僅僅是張月鹿的緣故,也是道門帶來的歸屬感和認同感,道門就是他的家族。
過去的時候,齊玄素遊離在道門體係之外,可七品道士的身份是真的,無論去什麼地方,都能光明正大地拿出籙牒,就像一個離家遠遊的遊子,想回去的時候隨時可以回去。如今,齊玄素成了黑戶,道門的身份不能用了,就像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孤兒。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處境和感受。
這種情況對於朝廷而言,則是十分可怕的。這麼多的道門弟子,生在道門,長在道門,甚至是死在道門,道門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的家,更是他們的一生,他們眼中的天下其實就是道門,不僅是不知父母,更不知朝廷,不知君父。
雖然道門和朝廷配合無間、俱為一體,但也難免間隙日生。那麼朝廷趁機介入道門的大掌教爭奪幾乎就是必然之事。朝廷和道門就像一對夫妻,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總要決出一個一家之主。
齊玄素此時沒有考慮這麼多,隻想著早日去往龍門府,再去看一眼承載了自己童年和少年記憶的萬象道宮。
齊玄素十分低調地來到避暑行宮的宮門前,隻見得道士們進進出出,十分忙碌的樣子。
正門兩側是八字排開的明官,披甲執銳,氣勢迫人。
嚴格說起來,萬象道宮的前身是萬象神宮,與避暑行宮是同一時期的建築,都始建於明空女帝時期,故而建築風格十分相似,頗有盛齊遺風。
齊玄素翻身下馬,駐足片刻,不由想起了闊彆多年的萬象道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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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象道宮占地極大,囊括了整個紫微城。龍門府曾經是大齊東西二京中的東都,與西京府並列,而紫微城就是東都的宮城。其中的大朝正殿名為“明堂”,即“明政教之堂”,也就是無數四品祭酒道士都曾去過的上宮。
在上宮範圍之外的大半個紫微城,便是下宮所在,加上教習和女冠,其中少說也有數萬之眾。不過真正能經過兩次考核成功結業的,每年隻有千餘人,其餘人都成為普通道民,道民雖然能轉為道士,但上限就是七品道士,不能再高了。而這千餘人中能從九品道士走到四品祭酒道士的,可能連一百人都不到。真正能走到二品太乙道士的,不足一手之數。
嶽柳離和萬修武就是齊玄素那一屆中的佼佼者,如今才五品道士而已。齊玄素在有七娘和張月鹿這對貴人幫助的情況下,不過是個六品道士。結果萬修武還中途夭折在齊玄素的手中,齊玄素本人在道門的記錄中也屬於中途夭折,死於靈山巫教之手。
回想當年往事,真是各種滋味在心頭。
不遠處是一處望台,許多登山踏青的男女聚集此地,指指點點,不時傳來陣陣笑聲。
齊玄素牽馬隨著人流走去,原來在此地可以眺望龍門府,此時夕陽西下,萬家燈火,如同天上繁星,登阜遠望,伊洛二川之勝,儘收眼底。
這還多虧了道門,才能有這般美景。二百年前的時候,這裡可是陰氣森森,彆說傍晚了,就是午時三刻陽氣最重的時候都不敢過來。
齊玄素獨自站在無人角落,輕輕撫過劣馬的鬃毛,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