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是誅心。
在座之人無不色變,卻又反駁不得。
畢竟是事實。
張月鹿淡淡道:“諸位今日大擺宴席,恐怕不僅僅是為我接風洗塵那麼簡單,我不喜歡兜圈子,更不喜歡故弄玄虛,有些事情,還是擺到明麵上來說為好。”
眾人麵麵相覷。
這位張副堂主莫不是個愣頭青?這種事情哪裡能放到明麵上來說?放到明麵上還怎麼留三分餘地?
張月鹿不是不懂這些,可懂得不意味著她就必須遵循這些陳腐且不成文的規矩。
張月鹿環視一周:“看來諸位都不想說,那便由我來說。”
眾人又是一凜。張月鹿緩緩道:“紫仙山出了大案,主事道士劉複同已經落網並被押送玉京,其案牽涉到了雁青商會,該商會總號就位於江陵府,於是我便來到這江陵府。隻是沒想到,我剛下飛舟,就有這麼多人前來拜訪,要為我接風洗塵,這不免讓人生疑,難道諸位都在雁青商會有股?”
所有人都萬萬沒有想到,張月鹿還真就直接挑明了自己的來意,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袁崇宗不得不說話了:“雁青商會的事情,與我們是不相乾的,我們隻是久聞張副堂主的大名,這才設宴相邀,結個善緣而已。就算張副堂主不願結這個善緣,也不必出言謗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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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乾就好。”張月鹿的目光轉向了他,“我已經行文江南道府,請他們徹查此事,想來不日就會有初步結果。僅紫仙山一處,在三年的時間裡就被挪用貪墨達二十五萬太平錢之巨,往前追溯,以及還未查出的,不知道有多少。玉京肯定會一查到底,等到案情大白的一天,不管是誰牽扯其中,都不會放走一個。”
袁崇宗的臉色一變。
袁尚道的臉色也一變。
其餘人更不必多說,一個個大驚失色。
道門富可敵國,打道門主意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不過道門的態度是一貫的,自家人暫且不說,外人誰敢動貧道的錢,貧道就敢讓他去鎮魔台上走一遭,嘗一嘗雷刑的滋味,而且一分一厘都要吐出來。
道門很早就明白一個道理,隻要有錢,就可以掩蓋、壓下絕大多數矛盾,隻要沒錢,所有的矛盾都會一股腦地爆發出來,最終萬劫不複。
不過財帛動人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年來始終有人前赴後繼打道門的主意,隻是更為隱蔽,且大多是裡應外合,事後分贓,七成是道門之人,三成才是外麵的人。
張月鹿緩緩站起身來,便打算離席。
整個二樓真像死一般沉寂。
在座之人神色各異,甚至有人臉上透著肅殺。
可他們又不敢貿然做什麼。
畢竟不是儒門的時代了,而是道門的時代。
若是張月鹿在江陵府遇到了什麼意外,在這個敏感時刻,無疑會被道門視作挑釁,必然招惹來道門的雷霆之怒,不說正一道和全真道,就是太平道,也會迫於道門內部的洶洶民意,讚同進行報複。
靈山巫教是亡命徒,不懼一死。今日在座之人,可都是有家有業的,到時候誰也跑不掉,立時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就在此時,忽聽一樓傳來聲音:“裴真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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