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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飛舟行於九天之上,與普通飛舟有些不同。其內部是相通的,除了各個單獨房間之外,還有一個小廳。如此一來,較之普通飛舟,載人數有所減少,卻可以在小廳中召開臨時議事。
很明顯,這不是載客的飛舟,而是專供九堂成員公務出行的飛舟。前些時日,雷小環、陸玉書、李命之、李命乘等人就是乘坐這艘飛舟去了金陵府,這已經是這艘飛舟的第二趟金陵之行。
此時小廳中並沒有舉行議事,隻是三三兩兩坐著幾人,沒有副堂主一級的高品道士,大多都是主事道士一級,前往金陵府輔佐各自的上級。
其中一名女子,姿容嫵媚,又有幾分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正在與一名老者交談。
女子看了眼窗外的雲霧,輕聲問道:“焦老,這次又興大案,你怎麼看?”
老人撚須道:“這個‘興’字不好,容易讓人聯想到又興大獄,說得好像是有人借機發作,我倒覺得,又爆發了大案比較合適。”
“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這兒咬文嚼字。”女子好氣又好笑。
焦老語重心長道:“小林,一言一行,都要謹慎,你要是不謹慎,早晚要在這上麵栽跟頭。”
被稱作“小林”的女子名叫林右真,是北辰堂的主事道士,而焦老則是紫微堂的主事道士,常在九堂之人,大多熟識,所以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林右真露出頭疼的神情,道:“焦老,這些道理你都說了八百遍了,也不嫌煩,還是說說這次的案子吧。”
“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上麵怎麼說,我們怎麼辦,千錯萬錯,奉命不錯。”焦老緩緩道,“至於幾位副堂主怎麼角力,就不是我們能參與的了。”
道門規製,如果各級道士因公罪犯案,那麼涉案下屬凡奉命執行者概不牽連,即所謂“千錯萬錯,奉命不錯”,因其必須按上司指命辦事之故。此等人者若要牽連則不知凡幾,此又所謂“法不責眾”。不過也有個必要前提,給上司辦事,一定要有上司親筆手令,這才能證明自己是奉命行事,若是沒有明令,事後追究起來,難免被上司當成替罪羊。
林右真長呼出一口氣:“我聽說,這個案子是越查越大,慈航真人、清微真人、東華真人都親自過問,而最先查出此案之人正是天罡堂的張副堂主。當初江南大案,張副堂主也是參與其中,居功甚偉,這才被地師點名破格升了副堂主,還被金闕賜下一件半仙物。”
焦老聽到這個,不由歎息一聲:“也就是她了,一邊是天師嗬護,一邊是地師青睞,還有慈航真人做師父,那件半仙物本就是慈航一脈代代傳承的東西。換成彆人,彆說是查案了,早就連骨頭渣都不剩一點了。”
林右真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隻能輕歎一聲。
焦老自顧說道:“想當年,六代掌教大老爺在世的時候,哪裡會這般劍拔弩張,說到底,還得要一位掌教大老爺坐鎮玉京才成。”
林右真沒有說話,餘光瞥見遠處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人,身著廣袖、對襟係帶的寬大鶴氅,頭戴對應五品道士的混元巾,臉上還戴著一副墨鏡,遮住了雙眼。
此人就好似憑空冒出來的一般,在他們臨動身的前一天,突然加入進來。這次去金陵府的人,大多都互相認識,就算不認識,平日裡也打過幾回照麵,多少有個印象,可此人卻是個徹徹底底的生麵孔,沒人認識他,瞧他的樣子,也是誰都不認識。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此人還與他們這些人格格不入,分明就是野道士出身。
九堂道士久居玉京,養尊處優,好些地方道府的道士認為玉京就是個大號花圃,玉京花圃中養出來的道士過於精致,經不起風吹雨打,所以戲稱九堂道士為花圃道士。
九堂道士為了反擊,就稱呼地方道府的道士為野道士,明麵上是路邊野草的意思,經得起風吹雨打,卻難登大雅之堂,又暗含野蠻、蠻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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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像文官瞧不起武將,世家子瞧不起寒門子弟,花圃道士也瞧不起野道士。
而那種遊離在道門體係之外的遊方道士,則是野道士中的野道士,蠻夷中的蠻夷,最是讓人瞧不上。
林右真就懷疑此人是個遊方道士出身,身上沒少背負人命。也有鐵證,此人身上竟是帶了兩把刀和一把火銃,正經道士誰帶這麼多兵器?
其實遊方道士進入玉京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了,花圃道士耍嘴皮子厲害,真正動手的時候又不濟事,同樣的境界修為,就是打不過彆人。天罡堂不得不從地方道府挑選精銳道士填補空缺。
隻是這些野道士大多集中在天罡堂和北辰堂,其餘七堂中很少能見到此類道士的身影。
可此人竟是個紫微堂的主事道士,而且是以五品道士擔任主事,候補祭酒,妥妥的未來可期。
眾人不免有些猜測,有認為是某位真人的私生子,剛剛認祖歸宗;有人認為是裙帶關係;還有人認為與當下的緊張局勢有關。
不過此人顯然不大合群,並沒有與他們打交道的意思,隻是獨來獨往,視他們於無物,更讓他們不悅。
一個野道士狂什麼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