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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話結束之後,眾人開始依次退場。
齊玄素、姚裴這些坐在前排的就隻能走到最後。
從位置上來說,對應大掌教、副掌教、大真人的位置畢竟還是少,隻有輔理一級才能上座,所以許多教習也與一眾四品祭酒道士同坐一排,畢竟從品級上來說,雙方都差不太多,也談不上師徒,沒有太大的區彆。
正當齊玄素起身等著離開的時候,一名女教習路過齊玄素身旁,朝著齊玄素微微一笑。
齊玄素倒是談不上受寵若驚,不過還是有些驚訝,畢竟過去的時候,這些精致的女子們大多對他采取視而不見的態度,他也早就習以為常,可今天他卻發現,好些個女子都樂意對他露出笑臉,仿佛來到了百花齊放的春日。
他大約明白了一件事,難怪男人從不化妝,男人最好的妝容就是權力、地位、金錢。至於男人本身是美是醜,有些影響,卻又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屬於細枝末節。所以才有那麼多的道門之人熱衷於將境界修為變現為實打實的權勢,而不是與世無爭地求閉關求長生。
如今的齊玄素沒有錢,也沒有太大的權力,卻小有地位,那麼另外兩者遲早都會有的。
於是他就變得耀眼奪目起來,不再是平平無奇。
齊玄素禮貌地回應了一個微笑,兩人的眼神微微接觸便錯身而過,沒有發生任何交集。
這次參與上宮進修的道士,包括一眾預備祭酒和候補祭酒在內,大概有二百人左右,於是被分成了三科。所謂科,就是科目的意思,朝廷都察院監察六部,分設六科,就有了大名鼎鼎的六科給事中。萬象道宮的三科倒也簡單,分彆對應四品祭酒道士、五品道士、六品道士,也就是按照道士品級分了三個科目,各自學習的內容又有不同。
典禮結束之後,齊玄素等人便要前往對應“勞乎坎”的坎園,那裡是主要授課區域所在。
坎園乍一看去,與普通書院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彆,就是各種各樣的課堂,四品祭酒道士們占據了其中一間最大最好的課堂,一人一桌,筆墨書本齊全,桌子對桌子,格局是橫縱整齊排列,就像一個棋盤。
這讓齊玄素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又不免想到那些蒙學中的孩童們。其實萬象道宮中的孩子與普通蒙學私塾裡的孩子也沒有太大不一樣的地方,上課的時候,先生們在上麵大講,孩子們在下麵小講。齊玄素在上最為枯燥的古文課時,常常尋來些荊川紙,蒙在課本的插圖上,一個個描下來,像習字時候的影寫一樣。教習們乍一看去,還當他做筆記。
其實做什麼筆記呢?又不看,看了也不理解,做了也是白做。
三十二位四品祭酒道士分彆坐下,因為都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沒有要教習安排座位的說法,就是自己找位置坐下,若要調換,各自協商就是了。
齊玄素坐在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除了他和姚裴之外,其餘人大多都在三十歲以上,甚至還有幾個白發蒼蒼的,也不知熬了多久,卻要與他們這些年輕人做個同窗。
姚裴則是坐在一個角落裡,像極了蒙學裡那種不求上進的壞學生,不僅無精打采,甚至還想睡一覺的樣子。
片刻後,一名女教習走了進來,正是先前那位與齊玄素有過眼神交集的女教習,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也是四品祭酒道士,當然沒法與張月鹿、姚裴等人相提並論,卻也算是年輕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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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教習做了個自我介紹,她叫寧雨晴,不負責授課,主要是負責各位學生的日常生活起居,若是遇到什麼麻煩,都可以找她。
齊玄素現在已經可以通過姓氏便辨彆出身了,簡單的如張月鹿、李長歌,這個誰也知道,張家和李家,道門內最大的兩個世家。再難一些的,比如說姓姚、姓裴,這就是出身全真道了,這兩家縱然比不得張、李二家,卻也不容小覷,“姚裴”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兩大家族聯姻的產物。這也是許多人誤以為齊玄素是全真道齊家出身的原因。
姓寧,又在萬象道宮,很容易就能聯想到萬象道宮的首位掌宮大真人寧憶,這是一位傳奇人物,出身儒門,祖父是儒門的大祭酒,掌管萬象學宮。當時的儒門還是天下共主,他卻毅然決然地選擇追隨玄聖,而道門戰勝儒門之後,將萬象學宮改建為萬象道宮,便交由寧憶負責,這也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傳承。
而齊玄素前上司的前上司,也就是天罡堂的上一任掌堂真人,名叫寧淩閣,兩者多半是同族的關係。
齊玄素甚至想著,說不定這位女教習就是寧真人的女兒。
齊玄素不由在心底默默感歎一句,又是一個世家貴女,一家好幾代人耕耘經營一個地方,隻怕是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他這種普通人能出頭,自己的本事還在其次,主要還是靠著運氣和貴人提攜。要不怎麼說,三分本事,六分運氣,一分貴人扶持。對他而言,七娘占了五分,張月鹿占了一分,這都是他撞了天大的運氣,裴小樓、裴玄之、雷小環則屬於貴人。至於他如何拚命,吃了多少苦頭,如何斷手重傷,如何辛勞奔波,隻占三分而已。
如果是世家子,就可以用五分家世助力來彌補一分本事、三分運氣和一分貴人扶持,哪怕不那麼上進,仍舊可以出人頭地。
家世這種東西,強求不得,羨慕不來。再者說了,齊玄素已經占足了運氣,再去羨慕彆人而已著實有些說不過去,還是平常心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