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仰頭向二樓望去,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掌櫃苦著臉道:“法師明鑒,是一夥江湖渾人約好在我們客棧談事,隻是不知怎的,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而且個個修為不俗,我們奈何不得他們,隻能逃了出來。”
說話間,姚裴已經邁步進了一樓。
齊玄素見狀,也跟著走了進去。
百戶和掌櫃見有兩位道門法師撐腰,膽氣大壯,緊隨其後。
姚裴剛剛從樓梯登上二樓,就見一個人影迎麵飛來。
她麵無表情,隻是一揮衣袖,便以離體真元將飛來之人輕飄飄地托住,然後再一揮袖,將此人隨手丟到旁邊。
齊玄素跟在姚裴身後,卻是看得分明。
此時樓上隻坐著一人,身材高大,劍眉虎目,一身粗布衣衫,十分樸素,不過身前桌上放著許多酒壇。
在他四周圍了一圈人,手持兵刃,虎視眈眈,不過包圍圈上有一個缺口,明顯少了一人,料是飛向姚裴的那個人。
然後就聽那大漢豪邁笑道:“就憑你們這幾條臭魚爛蝦,也敢來找我的晦氣。”
不過那大漢的目光卻是落在了姚裴的身上,方才他那一擲,隱含暗勁,稍一觸碰,便要化作滾地葫蘆,此女舉止疏慢,看似弱不禁風,卻是輕描淡寫地將暗勁化解,實是一個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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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裴站定之後,麵無表情道:“在道門名下產業聚眾鬨事,毀壞財物,應處以三月拘禁勞役並責令賠償一切損失。若是不肯認罪,公然對抗,則以藐視道門之罪論處。”
站著的幾人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姚裴的存在,回頭一瞧,看到姚裴和齊玄素腰間懸掛的“初真經籙”之後,麵色變得慘白,失聲道:“道……道門……”
話音未落,幾人不再去圍困那名大漢,而是一齊退至靠窗的位置,有人口不擇言道:“禍事,禍事了,把道門狗招惹來了。”
齊玄素微微皺眉,他是萬象道宮出身,不管是否對道門不滿,都不會否認自己是道門之人的身份。所以這個“道門狗”的說法讓他很不舒服。
姚裴對此無動於衷,望向那個大漢:“就是你殺了本地道觀的觀主?”
“你說的是吳永桂那個鳥賊吧?”大漢渾然不懼,“此人不僅大肆斂財,而且以房中術之名,誘騙女香客行不軌之事。據我所知,不止一位婦人前來上香,卻被此人軟禁在道觀之內,成為他的禁臠。他還命令這些婦人裝扮成女冠的樣子,掩人耳目。老子昨晚去了趟道觀,剛好撞見這老小子又在胡天胡地,還是一龍二鳳的戲碼,老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割了此人的腦袋,順手掛到了青鸞衛校場的旗杆上,誰讓青鸞衛這幫睜眼瞎有眼無珠呢?”
“原來是這樣。”姚裴點了點頭,“此人的確有取死之道,不過卻不應死於你手,而應由道門明正典刑。”
大漢冷笑道:“你們道門不作為,老子為民除害,難道還有錯嗎?”
齊玄素心中一冷,卻是沒有說話。
這讓他想起了萬修武和嶽柳離,同樣是道門不作為,同樣是他自己繞過道門親自動手,卻是與這大漢沒什麼不同,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實在沒有立場去指責這大漢如何如何。
做人不能太雙標。
不過姚裴說的也不算錯,道門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若是人人都去替天行道,那麼置道門於何地?
姚裴沒有回答大漢的問話,而是望向另一夥人:“你們是什麼人?”
那夥人互相對視,並不答話。
姚裴也不在意,重新望向那名大漢:“替天行道,行俠仗義,本是話本中的內容,沒想到讓我親眼見到了。平心而論,我並不在意所謂的對錯、善惡,我隻在意秩序。”
“就算是道門內鬥,也都是遮遮掩掩,生怕留下半點證據,絕然不敢在明麵上公然違犯規矩。事發之後,他們寧可冒險毀滅證據,也不敢把罪名坐實。你若是偷偷把人殺了,然後逃之夭夭,我也未必要追查到底,可你殺了人之後還要挑釁,不管你是想要警示他人,還是想要昭示世人,都是在損害道門的權威。若是道門無動於衷,其他人就會效仿,世間多是畏威而不懷德之人,那麼道門辛苦建立的秩序便會受到損壞。”
“所謂正義,太過主觀了,你的正義不是我的正義,哪怕是漫天仙佛,佛祖的正義能代表道祖的正義嗎?那麼誰又有資格來裁定正義與否呢?所以律法並非維護正義,甚至連維護公平都做不到,它隻是在維護秩序。”
“也許是你對的,不過你損害了道門的權威,破壞了道門的秩序,我就必須把你除掉,維護道門的秩序。除非你能像古仙一樣,背靠佛門,讓道門無可奈何。”
齊玄素莫名有一種感覺,姚裴雖然明麵上是在對那大漢說話,但這番話卻是說給他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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