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這才慢慢說道:“我告訴你有什麼相乾,小孩子做了錯事,我不和你一般計較,我和你家大人慢慢計較,不知道你家大人是誰,我怎麼和他計較?”
高世德被這一巴掌打得兩眼發黑,金星陣陣,反而被激起了凶性,滿臉猙獰,梗著脖子道:“有能耐的,是個男人,你今天就把我當場打死!我倒要看看,道門有多大的威風!”
齊玄素笑了,居高臨下道:“江湖上有一種不入流的青皮,上門勒索,不砸東西,也不打人,就是拿刀子從自己身上割肉,比狠,意思是我連自殘都敢,殺個把人更不算什麼,一般人看到害怕,也就認了。你現在喊著讓我打死你,與這種青皮有什麼兩樣?這也就是現在的我,被人反複念叨辦事要占住理,要講規矩,換成前兩年的我,你現在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可不是齊玄素在放狠話,他身上是一股戾氣的,動輒殺人的戾氣,所以他從來都不是好人,連良人都不是,隻是在張月鹿潛移默化的影響下,收斂了許多,最近也開始講究養氣,不再像過去那般衝動。
高世德半邊臉頰已經腫了起來,淤青發黑,嘴上仍舊不服軟:“放狠話吹牛,誰不會?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齊玄素是真笑了,他不喜歡靠著背景壓人,更喜歡憑著武力壓人,不過此時他倒是很想反問一句,比背景是吧,那你知道我乾娘是誰嗎?那可是前腳炮轟司命真君、後腳與吳光璧掰手腕的姚坊主。
隻是真要說出口,那就顯得幼稚,也落了下乘。
所以齊玄素還是道:“我剛才問過了,可是你不說,那我也沒有辦法。我知道你有靠山,不然也不敢在我麵前這麼放肆,不過既然出來做事,哪有不得罪人的。說實話,比你靠山更大的人,我也打過,也沒把我如何,這一巴掌的罪名,我還擔得起。”
高世德狠狠地盯著齊玄素,似乎要把齊玄素的麵容記在腦海裡,猙獰道:“帝京道府有九個副府主加一個掌府真人,每人手底下有六個主事,那就是六十個以上的主事,蓬萊池裡的綠毛龜都比你這號人少得多,你今天不把我打死,日後再相見的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齊玄素不想再多說什麼,揮了揮手:“以妨礙公務的名義把他帶走,讓他爹親自過來領人,必須是親爹,後爹假爹都不行,若是不來,就讓他一直住在幽獄裡,慢慢等。”
兩名靈官倒也是領會上司的用意,不是把人架走,而是直接把人拖走。
齊玄素猛地轉身望向滿院女子,喝道:“分開審訊,若有敢耍心機之人,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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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靈官齊聲領命。
那些管事之流,個個麵色慘白,兩股戰戰。
這個案子一直辦到了後半夜,妓院的鴇母見幕後靠山高世德被輕易收拾了,自然不敢頑抗到底,都一五一十交代了。
這些女子是從本地丐幫那裡“進”來的。
進貨的進。
至於丐幫是個什麼角色,齊玄素早在金陵府就領教過了。
丐幫成員以乞丐為主,幫主又被稱作“乞丐王”,算是半個官麵人物,官府在許多事情上都要仰仗他們。
丐幫平日所做之事不僅僅是乞討那麼簡單。在丐幫之中充斥了大量壯年男子,平日裡除了求乞之外,還會做各種一般人不願意做的偏門營生,比如守義莊、看街打更、收殮無主屍、給紅白喜事充人數,甚至是組建鬼市,出手各種盜墓、偷掠得來的贓物等等,外來的強盜、竊賊、拍花子等下九流人物要在城裡城外做生意,也得到本地丐幫來拜山頭求得庇護。
除此之外,許多人牙子也與丐幫有著關係,人牙子說白了隻是中人,“貨源”就是丐幫提供,許多被大戶人家賣掉的丫鬟仆役,也被人牙子轉手賣到丐幫,再由丐幫出手。
丐幫之人幾乎不在江湖行走,隻是遍布於各大城鎮之中,而且各不統屬,也就是說金陵府的丐幫與帝京的丐幫同為丐幫,卻沒什麼關係。
金陵府丐幫的背後有江南道府的背景,是走私貪墨環節中的重要一環,那麼帝京丐幫的背後自然也有靠山,彆看齊玄素已經是四品主事道士,真要招惹上了,未必能討到好去。
高世德作為綠翠下處的幕後老板,與丐幫也有聯係往來,根據老鴇所說,高衙內的分量還是差著許多,主要是高老爺的麵子。
具體說到這位高老爺,老鴇就語焉不詳了。
齊玄素讓靈官把這些人全部押送回玉皇宮名下的幽獄,暫且看管起來,慢慢甄彆,先放嫖客,再放妓子,老鴇和一眾管事一概不放,然後又叫來了宋三和吳四,詢問關於這位高老爺的事情。
宋三畢竟是試百戶,見識遠比老鴇更高,根據他所說,高衙內就是高世德,號稱“花太歲”,至於那個高老爺,卻是在帝京城中了不得的人物,雖然身上沒有一官半職,但與許多大人物交往甚密。
若用西洋人的話來說,高老爺是那些大人物們的“白手套”,專門幫大人物漂白財物,據說還有一位“黑手套”,專門辦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免得大人物們臟了手。
齊玄素聽得新鮮,據說西洋貴族無論男女都喜歡沒事戴個手套,於是想出了這種叫法,不得不承認,的確十分簡潔明白,讓人一聽便知道是什麼意思。
怕臟了手才要戴手套,一黑一白,一陰一陽。
齊玄素知道,自己算是找對了方向,不過也招惹到了硬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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